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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知道城府深沉,矜重威严的孟先生在感情里究竟有多疯狂,能把她掌控到这种地步, 不惜亲身设下圈套, 让她看到具象化的天罗地网。

从发现第一张纸条起, 她就应该明白了,孟慎廷是故意的, 他其实早猜到她想逃走,她任何自以为的隐秘都瞒不了他,他主动离开, 在合适的时间点给她发消息, 让她对他明天才结束的新加坡行程深信不疑。

于是她像只神灵眼皮底下愚蠢绕圈的小蚂蚁一样,自顾自奔忙, 天真爬上百般计划的路线,实际上,她一举一动从未脱离过他的俯视。

他就是要让她亲身经历, 让她在这个冲不出去的高速口面对现实,她走不了,他早已为她筑好严密的牢笼,她的身体,情绪,生活,未来和爱恨,都要由他操纵。

梁昭夕绷到发酸的背紧紧贴在车座上,她望着孟慎廷,心底仿佛裂开很多坍塌的小口子。

她没想真的去撞他,她只是意识到自己耗尽心力也无路可逃,不甘心地想逆反一次,吓他一次,就算他稍微退一步,躲一下,神色变一变,都算她成功,可没有,他拿自身安危做赌注直接迎上来,她再次输得彻底。

梁昭夕脑中拉伸到极限的那根线铮然断了,她对着仍在通话中的手机轻轻说:“孟慎廷,没有你这样谈恋爱的,你是只许开始不许结束吗,你让我太害怕,我受不了……”

她出完了手中所有牌,可只换来笼子越来越狭小,她对他已经束手无策,故作平静的声音终于崩溃,她情绪失控,完全被失败和无助覆盖,逐渐厉声:“我受不了了,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当初招惹你是我的责任,我以为我们可以好聚好散的,你要惩罚我,要让我给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去做,只要你——”

孟慎廷打断她:“只要什么,只要放过你吗,昭昭,那谁来放过我?”

天地在苍冷的雪幕里混淆成一片,他孑然一身站在她的车头前,目光催人窒息,凛冽压迫,也萧索孤独。

雪粒在他浓黑的眼睫上融化,可化不掉那些要透过车窗把她烧毁的偏狂炽烈,他甚至笑了一笑:“我没有被爱过,不知道怎么爱人,不如你教教我,恋爱应该怎样谈,才能让你自愿降落,留在我身边,看着我,触摸我,需求我,就算这些都没有,至少不抛弃我。”

梁昭夕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孟慎廷的气息,她蜷缩到骨头发疼,也被他无处不在地侵袭。

“留?是困吧?是强迫,是关押监禁吧?”她溃不成军,温软的嗓子早已变调,细数他罪证,“你给我的项链里放芯片,藏我的证件,监控我所有行踪,还想让我怎么对你?”

她嗓子干涸到灼痛:“我去过那个房间了,看见里面的东西,你收集那些有什么用呢,照片里的表情即使再爱你也都是过去了,你只为过去活着吗?何况那么多你以为的爱里,又有多少是哄你的骗你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孟慎廷骨节素白的五指捏着手机,听着她的嗓音从车窗和听筒里交错响起,一字一句,都是打磨锋利的箭,和她冷锐抗拒的眼神一起,一支支穿透他的身体。

他刀山火海地活到今天,或许唯一一段还算轻松的时光,就是有记忆以前的幼年,因为看不懂别人眼里的冰凉厌恶,听不懂雷霆和咒骂,后来能够读懂那些目光和言语中的恶意后,他就长久的,每分每秒的淹没在沼泽最深处。

父亲向来都寒着脸,鄙夷地严苛地审视他,用皮带抽他没长成的背,在闷响中质问他,如果不能抢到孟家继承人的位置,如果不够出色,他何必出生,活着干什么。

母亲总是冷漠待他,看着他不像她的脸皱眉躲避,偶尔歇斯底里时,也会恨他,恨什么,又说不清楚。

多年后他从权力斗争和枪林弹雨里活下来,遇见过她,她早已跟初恋结婚,生下新的孩子,那孩子也如同他当初的年纪,只是以前他总被推开,被关在门外,被塞进柜子里,对方却被温柔爱护地抱在怀中。

老爷子说他命该如此,任何感情都要和他剥离开,他带着使命出生,他就是个拿来利用,拿来换取价值和利益的机器,一台机器而已,只要负责计算和掠夺就够了,奢求不属于他的就要万箭穿心。

他不会爱人,又凭什么妄想被爱,凭什么妄想十几年来支撑他活着,让他像个人一样,没有泯灭爱欲的唯一锚点,能够拥抱他,爱抚他,在乎他。

本来就是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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