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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记》中的这一折《夜奔》,可以说是武生行当的看家之作。作为一出独角戏,角儿在戏台上自顾自跑圆场、踢大带、打旋子,还得带着愤懑孤高的英雄气,真可谓状形难,摹神也难。
“毕竟男怕夜奔、女怕思凡——说到《思凡》,你们‘庆大班’可有学了的?”张端笑着问。
“哎呀,师父您也跟报纸上学着了。”项正典靠着墙根拿大顶。
“怎么,我觉得这名头响亮得很。”张端弹了弹烟灰,“那天还和李玉说起来呢,难道我俩和玉青得叫‘庆老班儿’。”
“《思凡》应当是小叶子学罢。”柳方洲认真思考了片刻,“毕竟《孽海记》里还有《下山》的折子,小和尚必然是时喜来演,还是花旦来对戏更妥当。”
“有理,不过李玉家那丫头爱学武戏,印象里倒没见过她穿水田衣。”张端点头说。
“柳方洲你那小师弟呢?”项正典问。
“……你叫他杜若不行?”柳方洲莫名觉得羞赧。
“嗐,一口一个师哥叫着的可不是我。”项正典倒立着还要做个鬼脸,“杜若的水田衣扮相可真是没得说,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不过,《通天犀》里我那个十一郎的角色,和《夜奔》里的林冲也有些像。”柳方洲若有所思,“孤身流落、抱负不展的少年英雄。”
其实,自从林文进当面说柳方洲的表演缺少情意之后,柳方洲总会在练功的时候,时不时想起这个评价。
他自然是不服气的——然而心里窝火也是对着自己。倘若他自己的表演炉火纯青,观者动容、闻者落泪,又怎会被林文进这样指摘。
也许应该把自己从“演戏”的程式里脱出来,设身处地理解戏中人物的心境,京戏总是这样有意思。
“好啦,今天晚训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张端抽干净了一支烟,把烟屁股在自己的鼓架子旁边按熄,“收拾东西都早歇息吧。”
项正典又扑腾一下翻落到地上站直,伸了个懒腰。
“也不知道《通天犀》什么时候能演上。”他打着呵欠说。
张端把鼓槌夹到胳膊底下,伸手拍了拍项正典厚实的胳膊。
“急什么,时候多得是。”他说,“快把衣裳穿上,别着凉了。”
“练戏的时候觉得汗黏了一身,不如不穿。”项正典很听话地把髯口在架子上挂好,拿起自己的短褂披上。
那边在旦角练功偏院里的杜若,也听着几个人交谈的动静,过来找柳方洲了。
“你俩真是时时刻刻离了不行。”张端刚好与杜若擦肩而过,如此笑着调侃了一句。
“刚才还说着你呢。”柳方洲伸手拨了拨杜若被夜风吹乱的额发,“你或小叶子有学《思凡》吗?我是没记得你学过这一折。”
“几大段的唱倒是会。”杜若回答,“身上的动作还没学过——洪珠师父说她这一折学得太乱,之前南派北派都跟着学过,程式都乱了套。”
柳方洲的手在杜若脸颊边停了停,觉得他眨着眼睛认真说话的模样很是可爱,说了些什么却没怎么听见。
“我觉得你现在演出《思凡》是很合适。”他轻轻捏了捏杜若的脸。
“什么?”两个人一起沿着游廊回厢房去,杜若歪头问。
“小尼姑年方二八。”柳方洲笑道,“你现在比十六岁也大不了多少。”
“哪有这样算的道理。”杜若也被他逗笑了,“那还有下句呢,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
“这当然不行。”趁着月白风清、四下无人,柳方洲又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额角,“现下只有唱花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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