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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飞龙在天,利见大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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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认真殿中,朱由检正襟危坐,忍不住认真了起来。

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正无声地笼罩着这间小小的暖阁。

无他,只因今日这唯一的一封甲级奏疏,实在太过震撼。

御史高弘图言:

「倾危社稷,摇动宫闱,如刘诏及刘志选丶梁梦环三贼者,罪实浮于五虎』「五彪,而天讨未加。——」

这不是重点。

这些日子以来,类似的言辞他早已看得麻木,阉党与东林互相攻讦的奏疏雪片般飞来,算起来三百封都不止了。

然而,当他的目光继续下移,心头却猛地一跳。

「及闻先帝弥留,诏即整兵三千,易置将领,用崔呈秀所亲萧惟中主邮骑,直抵都门,此其意何为?」

奏疏之后,还效仿了最新的经世公文规范,详尽列出了事件丶地点丶传令的将官姓名,乃至兵部调令的关防记录,时间顺序丝丝入扣,证据确凿。

其后,高弘图又举荐了四位被阉党打压的强项之人:

「臣请斩此三人,并再表强项之人有四:一是河南参政耿如杞,以不向魏忠贤跪拜而被坐赃,二是知府王尧民始终不向崔文升丶李明道等仰面屈膝而被吴淳夫参论;三是道臣梁廷栋正当祝厘之会而拂衣终养;四是县令毛九华因不肯呈详建祠而被倪文焕参劾。「

朱由检的目光在耿如杞丶梁廷栋这两个有些眼熟的名字上稍作停留,却毫不关心。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奏疏的边上轻轻划过,心中却已是波澜起伏。

高时明垂手立于一侧,刚刚恢复宠幸的王体乾与田尔耕,此刻也如同两尊泥塑的雕像,侍立在旁,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所有人都清楚,一场足以撼动朝野的风暴,就酝酿在这份薄薄的奏疏之中,酝酿在这位年轻天子的沉默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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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朱由检的心中,倒没有他们想像的那麽「愤怒」?

更多还是一种啼笑皆非。

不是——历史上还发生过这种事?

崔呈秀丶刘诏这些人,对魏忠贤的忠心,竟能到如此地步?

为了一个阉人,行此等同于谋逆的大事,他们疯了吗?

蓟镇三千兵马,多吗?

不多。

京中军队纵横交错,没有人能够掌握全部军权。

京营丶亲军丶净军丶勇卫营等等陈列各处,纵使让他们拿了九门关防,一旦入京,禁军也能轻易将其扑灭。

这三千蓟镇兵,终究不是汉末董卓摩下那些能以一当十的西凉精骑。

但,其实又很多了。

当年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所倚仗的也不过八百私兵。

这等非常之事,向来是执行者的忠诚与决绝,远比人数更为重要。

可话又说回来,大明立国两百馀年,天子威严深入人心,这三千弱兵,就真敢对新君拔刀相向?

朱由检的眉头微微蹙起。

现实,果然远比自己想像的更为离奇。

崔呈秀已在发往海南的路上,此刻大约刚到江西地界。

但这刘诏丶萧惟中等人,就在蓟镇,派人去拿,不过旬日便可抵京。

三木之下,他朱由检说这是谋逆,那就是谋逆。

那麽—要掀起一场大案吗?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便让朱由检的心跳漏了一拍。

动手,还是不动手?

利弊得失在他心中如电光火石般闪过,却又一时难以决断。

他缓缓将奏疏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暖阁中显得格外清晰。

王体乾和田尔耕的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今日特标风宪』的奏疏有多少?」朱由检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高时明立刻躬身答道:「回陛下,今日共收到奏疏四百一十二封,经内阁与司礼监按您的法子分拣,特标风宪』者,共三十七份。比前几日少了许多,其中弹劾新政的,却是一封也无了。「

「嗯。」朱由检点了点头,「都挑出来,朕先看看。「

所谓特标,是在奏疏原有的甲乙丙丁四级丶军户吏民等颜色分类法之后,新添的第三种标识。

目前只有三个特标:曰「新政」,曰「经世公」,曰「风宪」

大明的官场生态,无非两件事,做事,或是搞人。

而搞人的奏疏,基本都被归入了「风宪」一类。

在朱由检看来,这个类别的奏疏里,一百封能有十封是真正出于公心,都算他看走了眼。

往日里,他批阅这些奏疏,纯粹是为了练习自己对朝堂中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团体丶

师承乡谊的理解力。

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为「三年崇祯,五年模拟」的一套习题。

(诸君,请听题^)

【户部员外郎王守履弹劾:陈尔冀丶杨所修丶霍维华结党营私,并荐前辅臣韩燋等人。】

这是一道送分题。

营什麽私?没细说,总之就是结党。

但在朱由检眼中,这道题的题干是这样的:

【户部员外郎,「山西汾州府人」王守履弹劾:—,并荐前辅臣,「山西平阳府人」韩。】

答案一目了然:一个山西籍的官员,在为他的山西老乡丶前首辅韩燋重返朝堂铺路。

很好,王守履暂且划入韩圹一派,如果后续再有类似奏疏表态,那麽这种关系就更为确定了。

再上一题,难度LV2。

【户科给事中段国璋弹劾大理寺副许志吉。并推荐姜曰广丶陈仁锡等人。】

这道题,光看籍贯就没用了。

段国璋是河南人,举荐的姜曰广丶陈仁锡却是江西丶南直隶人,八竿子打不着。

但在朱由检翻开的「官员浮本」上,却清晰地记录着:段国璋,天启四年杨涟「二十四罪」案中,曾为杨涟辩解。但天启四年后,此人便归于沉寂,也曾上疏颂扬过魏忠贤。

于是,答案便也出来了:一个曾经的东林党同情者,在阉党得势时屈从,如今风向转变,又急于重新向东林递上投名状。

最后,来一道LV3的大题。

【阮大铖题《七年通内神奸疏》】

奏疏之中,阮大铖火力全开,左右开弓。

他说汪文言引左光斗入王安幕下,是内外勾结,倾轧宫廷的开端。

他说贾继春唆使台省官员谄媚王安,是内外勾结,谋杀言官的开端。

他说吏部尚书周嘉谟重用熊廷弼,是内外勾结,危害边疆的开端。

他说魏忠贤驱逐外戚,动摇中宫,也是效仿汪文言等人的故智。

这一番话,几乎是将得势的阉党和失势的东林党放在一锅里,全都炖了。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十成十的正人君子之风,与他朱由检如今想要摒除党争的调子,简直不谋而合。

然而阮大铖会有这麽勇?

朱由检不太信啊况且,难道你有传送门吗?

他转头问高时明:「阮大铖不是已经辞官回乡了吗?朕记得他是桐城人,这奏疏是如何如此之快递到京城的?」

高时明躬身回道:「陛下圣明。此疏,乃是云南道御史杨维垣代为上呈的。」

「杨维垣?」

朱由检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此人弹劾过四五个阉党高官,自己身上也背着三四封东林言官的弹章,是个浑身扎满了刺的刺猬。

「高伴伴,将杨维垣和阮大铖的官员浮本拿来与朕一观。」

「遵旨。」

高时明很快从书架上捧来两本薄薄的册子。

朱由检翻开细看,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两个关键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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