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丶暮鸟(2 / 2)
「不会给你添麻烦吗?」暮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额头冒出许多冷汗。
他将脸埋进枕头,後颈上的黑鸦刺青不停颤抖。
「远藤他...从进大学起,肩膀与膝盖就一直觉得酸痛,尤其夜间...
实在疼得受不了,就拜托我弄一点药给他撑过去。等到摸得见肿块,
去照了X光,做病理切片检查,才发觉自己得了骨癌。」
「他才二十几岁啊!好不容易挤进一桥大学的商科,又在毕业前,
被大企业预定录取,前途不该是这样的,远藤该在职场发光,不该进医院,
无论是化疗还是截肢,对他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痛苦。他说他想死...」
暮鸟的泪水浸湿了半个枕头,连浏海都纠结成一团。
「"作为一个真正的好朋友,请你在最後帮助我,让我解脱"
远藤留下这张纸条,把我所有的药都偷走了...你大概会觉得恶心吧!
他用我的药自杀,我却感到高兴;对我来说,就像陪他走完了最後一程。」
「但从那天起,我觉得我的灵魂整个被抽空了,拔掉浴缸的塞子似的,
什麽都流乾了,我在发展场流浪,用陌生人的体温填塞自己,仍然感到空荡。
我什麽都没有了。中学部被学长霸凌时,是远藤救了我。我欠他重要的人情。
可这份人情还清了以後,我却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因为我什麽都没有了。
就在这里,在胸口里头,已经变得空空洞洞的了。」
金泽望着床上啜泣的暮鸟,叹了一口气。
从以前就是这样,金泽容易捡东西回家。他捡过很多流浪的受伤小动物,
不只是小猫或小狗,金泽甚至捡过折翼的乌鸦,连博登也是他捡回来的。
他痛恨自己这该死的习惯。真是自找麻烦...
「你会觉得空洞,是因为没想清楚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麽。」金泽终於回了话。
他用犬齿撕开饭店附赠的咖啡包,把粉末倒在滤纸内,冲了一杯黑咖啡。
饭店房间的空调总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感。
天空开始发白了,接近黎明。
「唇环先生...我想过了。我想见远藤。」
「组长的小侄子葬在青山灵园。」
「可以带我到那里吗?」
「容易被组里的人发现噢。」
「没关系。」
「也许会被痛打一顿,沉到东京湾里,那样也没关系吗。」金泽再度强调。
「没关系。」暮鸟坚定地回答。
金泽喝了一口咖啡,有些烫。
他把瓷杯轻轻放回碟子上,想了一下,才答应:「好吧。」
「唇环先生,谢谢你。」暮鸟艰难地起身:「对你来说,我明明是个陌生人。
你却很有耐心地听我说话,既不取笑,也不打断。我觉得身体轻松多了。
甚至有种明天会变得更好也说不定的感觉。」
他给了金泽一个惨白而感激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麽,这个微笑令金泽心里隐隐不安。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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