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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二丶石川啄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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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音响回荡着Sigur Ros轻软的嗓音,

博登从宿醉与头痛中爬起。

顶着乱发,他沉浸在广播音乐中茫然了几秒,

才拉松领口发出呻吟。

枕头有股草木混和皂味的香气。

昨晚被诚搀扶着跌撞出店面时,

博登也闻过这种令人胸膛发热的香味。

与自己惯用的海洋系冷香,氛围大不相同。

开锁声。

才想抬头,诚已经把一袋热腾腾的早餐抛到博登身上了。

「早!」脱下Boss Orange手染渐层休闲鞋,诚坐在床边开始拆解餐盒。

「喝得还尽兴吗?」

「昨夜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博登急急扣回领口,开始寻找羽绒外套。

「别介意!要续摊也欢迎,不过只剩没冰过的啤酒。你外套吐得乱七八糟,我拿去洗了。」

诚露出促狭的笑容,伸手朝博登头发猛揉:「好看,还是放松点的模样才适合你!」

博登窘红了脸,瞪大眼睛,像某个细节遗漏而没有扣牢的关节人形。

『接下来是Andrew Bird的Armchair。』电台播出了另一首歌。

整整两天,周末丶周日。

博登被诚半强迫带着到处游走东京。

从表参道站B1口漫步出来,沿青山通道转入骨董街,

直行一个巷口往左,

寡言的博登跟在浅棕眼珠的诚後面,

看糖褐色的浏海在风中飘。

「晒一晒就不会那麽苍白了。」诚回头抓住迟疑的博登冲过马路。

阳光细细泼洒,漆涂上一层金箔似的。

连睫毛边缘都染上光辉。

车水马龙的繁杂世界,

诚率直丶偏低的声线穿刺而来。

博登抓紧手中的提袋,战战兢兢地,

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感苍茫的微笑。

「你大概是我到新宿念书以来,所认识过最正经的家伙。」

坐在饭店餐厅内的吸菸区座位,诚兴味盎然地看着博登。

之所以约博登来这里用餐,是因为上次他在纪伊国屋看见一本旅游杂志。

「这里有25间以河流命名的独立房。我想,你喜欢诗,应该也会喜欢水景。觉得一定要带你来看看……呜哇丶这什麽,有够贵!」翻开菜单的诚惊呼咋舌。

「让我请吧。」博登按住菜单:「作为上次的回礼。」

「这怎麽可以,你也是学生吧?一副文科的贫穷脸。」诚将菜单拉了回去。

「太失礼了,我可是社会人。」博登瞪起乌亮的眼珠压住菜单:「说了我付。」

叹了一口气,诚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

「对了。你没跟家人一起住吗?上次住院也没见到。」

博登勾起薄唇:「那种东西早就舍弃了。亲情也好,血缘也好……」

血丶血丶血。

剧痛丶愤怒丶厉嚎丶抽搐丶翻滚。

颈动脉喷薄而出的滚滚腥红,

带着气球漏气般的嘶嘶声。

画轴,墙陲,纸门,榻榻米,花台,长廊,溅射出一飙一飙赤艳。

从绳缚挣脱,齿列染满蛛网般的血丝,

少年苍白的躯体爬过满地湿泞。

「灵魂怎麽还滞留不去,行至骨骸所在之处,观看遗骨?」

博登状若厉鬼,不断呢喃。

少年朝地上摀着颈部,

辗转痛嚎的男人躯体冷冷看了一会,才慢慢移开视线。

远方隐隐雷响。湿度与汗粒在光裸的肌肤上凝结。

博登面无表情地拾起脚旁的纸镇。

男子左颊被纸镇猛然击碎,骨骼爆裂出断续的破片。

少年高举纸镇吼出模糊不成调的句式。

天才诗人石川啄木的短歌。

颈椎丶头颅丶肩骨丶胸骨与眼珠破裂了,再一次。

手臂好酸啊。

汁液四溅,坏掉,身体坏掉的声音。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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