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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定下的日子是明日,但眼前人已无生欲,竟是一刻也不愿多留。

薛向虽愕,到底没有劝解,只命人立即去御史台公署请人。

待御史中丞捧鸩酒至,验明正身后,杜悯笑着将其一饮而尽。

喉间灼人的烫,他慢慢踱至榻边,合衣静卧于其上。

烛火轻轻晃了晃,狱中光影霎时黯淡下去,满室沉入寂静之中。

灯油将尽,烛火终是“啪”地一声暗了下去。

周缨自书中抬起头,将残灯收起,置放在一旁的高足几上,而后行至窗边,望向窗外。

天色昏沉,大雨倾盆,如瀑垂落,浇得京中人心惶惶。

在窗前静立良久,直至被浊雨浇乱了心绪,周缨才重新回到案前,继续翻看案上那本许久不曾翻页的书册。

直到檐下传来靴底擦过青砖的轻响,她循声望去,却见东宫在门前凝伫观望。

心头一紧,她疾步趋至门边,俯身而拜:“殿下。”

齐延令她免礼,问道:“突降骤雨,周掌籍滞留明德殿,可用过午膳?”

“臣素日中午都留明德殿准备下晌功课,有备饭食,谢殿下关心。”

雨势大,怕误功课,今日出门得早些,离日讲开始还有些时辰,齐延并未急着去正殿,瞧见她摊在案边的书册,一时生奇,走进屋内,问道:“下晌安排的什么课业?我瞧瞧。”视线触及摊开的书页,齐延步子一顿,“近来并未安排习《管子》罢?”

周缨当即屈膝告罪:“臣本当恪守本职,为殿下备齐课业典籍,只因午间时间充足,故忙里偷闲私览闲卷,还请殿下治臣失职之罪。”

齐延不以为意,道:“周掌籍既任侍读之职,若不博览群书,如何能以学识立身,尽好本分?此举何罪之有?”

然而话音未落,瞧清了书页上的文字,齐延面色陡然转青,殿内顿时死寂。

见他面色森然,周缨慌忙跪伏于地。

齐延指节叩案,声若寒冰:“周掌籍,你好大的胆子!”

“臣惶恐,乞殿下明示,臣甘领责罚。”

“明示?”齐延冷声道,“以周掌籍之才学,何须孤来明示?”

齐延指尖缓缓抚过书页,将上面记载的字句缓慢念出:“猛毅之君者轻诛,轻诛之流,道正者不安;道正者不安,则材能之臣去亡矣。”

齐延每念一字,面色便寒一分,待到最后,已是面覆寒霜。

他倏然合卷,冷声斥道:“身为臣下,妄议君上专断嗜杀,周掌籍,你可知此乃大不敬之罪?”

周缨以额触地,重重叩首:“臣绝无影射之意,望殿下明鉴。”

齐延冷笑一声:“好一个‘绝无影射之意’!杜公伏罪的消息今晨才传开,朝中官员尚未有一人敢置喙圣躬,你一介内廷女官却已在读‘材能之臣去亡矣’,还敢妄称无含沙射影之意。”

他猛然将书册掷于案上:“周掌籍,你当真以为孤年幼可欺么?”

“臣不敢。”

窗外大雨如注,衬得齐延面色愈发阴沉。

他强压下喷薄欲出的怒火,声音反倒显出几分诡异的平静:“周掌籍,越职妄议前朝政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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