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三门神通,分而习之(1 / 2)
第175章 三门神通,分而习之
晚饭桌上的喧哗散尽,姜义却未归屋。
信步踱到屋后果林,月华如水,冷冷清清地泼下来,将交错的枝叶在地上拖出几道长长的墨痕。
白日里新得的那门袖里藏物的小术,不过是在袖中辟出一隅虚空,凭的是个「巧」字,玩的是个袖底乾坤的噱头。
而这遁地之法,却要把这百十斤血肉之躯,与脚下这片沉沉大地融作一体,讲究的,却是一个「融」字。
一巧一融,一字之差,听着轻巧,内里却是云泥之判。
姜义寻了片松软泥地,依着法门所载,敛息静心。
引着体内那缕初生的稀薄真气,如牵引一尾游鱼,缓缓下沉,试着去与脚下那浑茫的地脉气机勾连一二。
其间滋味,颇为奇妙。
气机一沉,便如泥牛入了海,周遭的虫鸣风吟,仿佛都隔上了一层厚厚的雾,听不真切了。
肌肤触着泥土,也并非想像中的冰凉,倒像是被一方无形的厚重软毯托住。
又似有无数只手,自四方八面将他轻轻牵拽,既不让他沉得太深,也不许他就此浮起。
他却不急,只一遍遍运转法门。
将自身气息收敛得如一块顽石,一捧死土,寂然无声,厚重无知,任由那天地气机缓缓磨砺。
月上中天,又缓缓西斜。
林间的露水不知不觉打湿了衣袍,肩头还落了几片枯叶。
姜义却一动不动,活似林中一截生了根的枯木。
直到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他才悠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低头看去。
折腾了一宿,好歹半截小腿埋进了土里。
远远望去,倒像是把他当半截春萝卜,直挺挺栽进了地里。
正自嘲间,林子里忽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轻巧得很。
姜义如今耳目远比常人通达,神意只轻轻一拂,便知来的是谁。
那股子猴儿般的轻快活泼劲儿,不是小孙儿姜钧又是哪个。
果然,一道瘦小身影在枝杈间利落穿行,专拣树梢顶上,被夜露浸得透熟的红果子去摘。
不多时,怀里已抱得满满当当,这才自树上一跃而下,径直凑到姜义跟前。
小家伙也不多问,只眨巴着一双清亮的眼,新奇地打量着阿爷那半截「种」在土里的腿。
见阿爷行动不便,便从怀里挑出两枚最红最大丶还带着晨露的果子,踮起脚尖,认真巴巴地塞进他手里。
做完这些,才咧开嘴,露出一口细密的小米牙,嘿嘿一笑,也不多话,转身便蹦跳着上了山道。
不多时,身影便隐没在清晨的薄雾里。
只馀下几声清脆鸟鸣,还在林中回荡。
姜义低头望了望掌心带着凉意的红果,又瞧了瞧那条依旧拔不出来的腿,不由失笑。
如此这般,日子闲闲过去数日。
每日得了空,姜义便一头扎进后山果林,琢磨那两门新到手的小术。
袖里藏物的法子愈发纯熟,如今开阖之间,倒也自如。
袖中那方寸天地,已拓宽了几分,放下七八个拳头大的果子,也不见磕碰。
至于那遁地之术,却着实是个水磨功夫。
前前后后折腾了许多天,总算能把整副身子都生生没入土里。
只是人一钻进去,便与外头隔绝开来,宛若石沉大海。
四下何光景,地上有何动静,一概不知。
五感俱闭,六识全无,活似个睁眼瞎子。
莫说是地下行走,便是想辨个东西南北,也都难得很。
姜义心下自是明白。
照这般模样,这门术法纵练得圆熟,怕也指望不上赶路。
真要遇上事,往地里一钻,不过是如无头苍生般胡乱寻个方向。
能遁去哪方,遁出多远,全看运气。
顶天也就是个临时的保命手段,还是那种不大牢靠的。
好在姜义原本也没抱多大指望。
这两门小术,说穿了,不过是小儿从些阴司鬼差手里讨来的零碎玩意儿。
如今竟能派得上这般用处,已算意外之喜。
亲身折腾过一阵,那点初得手时的热乎劲儿,也就渐渐消下去了。
恰好姜钦那边,已将朱砂丶狼毫丶上好黄纸一应物事备得齐整。
姜义便把那在土里拱来拱去的心思暂且搁下,转而落在了几道新得的符法上。
这几道符,倒比那遁地术要实在得多。
有能合皮续肉的「回春符」,有能硬扛几分拳脚的「金刚符」,还有凭空生火的「火光符」。
攻守兼备,颇见用途。
其馀的,还有几样驱邪避煞的玩意儿。
姜义看了看,自觉有大儿亲手打制的阴阳铜箍棍在手,寻常鬼魅,一棍子下去也就交代了,倒不必再多此一举,便搁下未学。
拣了个清净午后,姜义在书房里铺开黄纸,慢条斯理地研着朱砂。
那特有的清冽香气弥漫开来,倒让他因修炼法术而生的几分浮躁之气,渐渐沉了下去。
执起狼毫,饱蘸朱砂,引一缕真气缓缓渡入笔端。
这一笔下去,便与寻常写字截然不同了。
须得心手合一,将符文的形丶符法的意,都熔于一划一捺之间。
稍有分神,真气一散,笔下符籙便即溃散,化作一滩废墨。
头几日,自然废了不少黄纸。
姜义却不恼,只当是重拾少年时练字的耐心。
每日里画上个把时辰,反倒觉得颇有凝神静气之功。
心神沉浸其中,窗外风声草动,似乎都隔着一层薄纱。
待一道符籙功成,朱红符文间灵光一闪即逝,心中便会生出一股别样的安宁与圆满。
至此,他才算有些明白。
天师府那套「以符养神」的说法,确是有些门道。
这日,书房静极,一笔朱砂在黄纸上缓缓游走。
姜义心神俱寂,万念尽空,只将一身精气神,全数贯注在笔尖。
忽听堂屋那头传来清脆童音,如黄莺出谷,笑吟吟地喊:
「阿爷阿爷!我知道你那戏法是怎麽变的啦!」
笔尖一颤,将将画成一半的「金刚符」险些毁于一旦。
好在他这些年静心的功夫不浅,手腕只微微一沉,笔走龙蛇,最后一划稳稳落下。
符文上灵光一闪,方才功成。
姜义这才不紧不慢地搁下笔,抬眼一瞧。
只见扎着总角的小丫头蹦蹦跳跳闯进来,手里扬着一本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的旧书。
小脸蛋喜滋滋的,仿佛真捡着了什麽宝贝。
其后还跟着个小尾巴,是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叔叔姜钧。
姜义眉目间漾开一丝笑意,伸手将小人儿抱了起来,顺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笑道:
「哦?真的假的?说来与太爷爷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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