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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进山进溶洞,找水找希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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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进山进溶洞,找水找希望

汽车盘山而上,先进入了西坪生产大队。

按照钱进要求,车子在这里停了下来。

钱进下车深吸了一口气。

灼热而乾燥。

他能感觉出来,空气里没有一丝雨水的湿度。

西坪生产大队的大队部前,「泰山路抗旱支援突击队」的红旗一角被风吹动了一下,旋即又无力地垂下。

但那深红的底色,依旧在刺目的日光下,无声地燃烧。

张成南注意到了红旗上的字,他问道:「钱副指挥,你是过来看看你们泰山路突击队的同志?」

钱进说道:「那倒不是,他们没什麽好看的,我过来是想跟该大队的干部说一声,让他们安排几个了解山里情况的老人,带咱们去山里看看。」

张成南想了想,问道:「你是认为他们能知道哪里有水?」

钱进点点头:「他们在这山里摸滚打爬了一辈子,不敢说……」

「哎呀,钱主任来啦!」双代店有人出来晒野菜,看到钱进等人的身影后顿时喊了起来。

好几个人立马从双代店里跑了出来。

钱进一看,还有朱韬!

他立马皱起眉头:「双代店里凉快?」

朱韬讪笑道:「钱总队你可别误会,我不是在这里乘凉,我是过来清点预购的冰糕。」

「同志们现在是每天上午下午一人配一支冰糕,刚才供销社的同志给送了过来,我得到消息是来数冰糕的……」

「是丶是。」双代店负责人帮他解释,「钱主任,你们泰山路的同志来了以后劳动很积极,从早到晚给我们山里劈引水渠……」

又有人赶去山里把周铁镇给叫了回来。

周铁镇忙的光着膀子露出湿漉漉的黑色护心毛,满身肌肉还在鼓鼓囊囊,上面沾染了不少泥土,被汗水冲刷过后,像是雨后的大地。

钱进给他引荐了同行领导,周铁镇风风火火跟他们握手,招呼他们进办公室去喝茶。

「先不喝茶了,这会我们不热也不渴,先谈点工作。」张局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

周铁镇对他的工作积极性感到肃然起敬。

好干部啊。

他不知道刚才在等他的时候,好张局一连啃了两根冰棍喝掉了一瓶汽水——

秘书掏钱。

张成南问他山里的水资源情况,周铁镇一听这话题就上火,拍着腿骂娘:「今年真他娘神了,老天爷不给活路,我们蔬菜要命了。」

「先别管蔬菜了,先说说人和牲口用水。」张成南问道。

周铁镇拍着腿还要骂娘,想了想没好意思骂:「俺群众用水也紧张,几个机井都快干了。」

钱进心里一紧:「机井都干了?」

「可不是咋了,老天爷不下雨,俺社员只能从机井挑水上山去浇水了,从早挑到晚是从晚挑到早,硬生生把那几口从没干过的机井挑的见底了。」周铁镇感叹说。

听到这话钱进倒是松了口气。

没那麽吓人了。

如果说天旱导致几个机井连居民用水都保障不了,那这个地方的地下水资源就很紧张了。

现在西坪生产大队是接连挑水上山浇灌蔬菜,导致机井水源供应不上,但经过一夜时间显然可以补充,那就说明地下水没问题。

周铁镇还在抱怨:「怎麽还不下雨?幸亏我们能靠山里几口泉眼打点水回家,要不然连人喝的水都没了……」

张成南毕竟是水利口的老大,从这些话里判断出了很多重要信息:

「你们的机井一夜能恢复正常水位?你们山里头的泉眼还有水?重点是泉眼里还有水?!」

周铁镇说道:「多少有点,够人喝的了,不过山里的溪流什麽的都断流了。」

张成南赶紧给钱进使眼色:「钱副指挥你说的对,应该去山里看看情况的。」

乾旱的阴影如同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了西坪山的咽喉。

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山,山里草木低垂枝叶,没有了往日的勃勃生机。

本来钱进今年还想安排西坪生产大队种果树种速生树来着,今年旱灾来的气势汹汹,他放弃了这个念头,还是往后拖延一年吧。

旱年种果树,这是不怕死。

钱进没有瞒着周铁镇,把西坪山下应该有丰富地下水资源的情况说了出来。

也告诉他水利局这次过来就是想粗略的看看情况,后面会调专业的勘探队来寻找地下水源开展引水工程。

周铁镇一听来劲了。

他们大队太需要水了,主要是种植蔬菜这东西吃水多!

钱进需要对山里熟悉的老人带队,他便把老槐叔叫来了:

「这是俺大队的走山人,五几年的时候国家选派护林员,他就是俺西坪山护林队的队长。」

老槐叔沉默寡言,得知钱进意图后他点点头:

「应该能找到点啥,这山是一座水山,打我懂事开始,俺这里不管多旱的天,在山里总能找到口水喝。」

随行秘书下意识说:「那这边怎麽还被划为旱情重灾区了?」

钱进说道:「因为他们这里全是山田,靠天吃饭,天不下雨,山水没有水,那基本上农田菜田全得崩,很可能面临绝收危机。」

老槐带着一行人顶着烈日,跋涉在山梁沟壑之间。

期间他不断指着一些植被相对茂盛的低洼处丶岩石缝隙渗水点,以及老一辈口口相传的「老泉眼」位置,提供了许多宝贵的线索:

「钱主任你看这块石头下面,往年乾旱的时候,就它那里总有点湿气往外冒。」

「这片坡地背阴,石头缝里夏天摸着都凉飕飕的,要是说俺山底下有水脉,我敢说肯定在这里!」

「听我爷爷那辈人说,早年间这山坳里有个洞,里头有水声,后来不知咋地塌了……」

在老槐叔的指引下,一行人确实发现了几处小型溶洞的入口和一些微弱的渗水点。

钱进绑上红布做了标记。

经过初步探测和取样分析,可以断定这些地方存在地下水活动的迹象!

这样张局长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他跟在钱进身后,语气第一次带上了由衷的佩服:

「钱副指挥,你这一手『发动群众丶依靠群众』找水源的法子真是金点子!」

「好啊,看来这西坪山是有眉目了,这位老同志指的地方,我看它是真有地下水活动的痕迹,这样咱们可给后面的勘探工作指了明路,这太重要了。」

钱进也挺高兴的。

不过这些地方没有经过勘探队的专业勘察,具体下面什麽情况还不好说。

勘探队在北梨山,他们在西坪山这边短暂停留,继续往北走进入北梨山。

北梨山的规模比西坪山更大,地势相对平坦,山里山外居住人口不少,围绕着山峦西边和北边有五个公社丶总计二十馀万人口的规模。

可能因为林木相对西坪山少的原因,吉普车在北梨山的土路上奔驰,卷起的黄尘如同一条长龙,久久不散。

从北梨山上开下来,先是一块平坦的山地。

经过当地劳动人民祖祖辈辈的艰苦奋斗,山地已经完成开荒,变成了农田。

众所周知,山地垦荒后再怎麽费力气,也垦不出肥沃田地。

随行一位水利局干部来过这里,他透过车窗往外看,心里不是滋味:

「唉,这边几个公社从来都是他们全县知名的带帽户,往年这里农田产粮情况就不怎麽样,今年怕是要绝收。」

众人透过车窗纷纷往外望去。

这个时节本该是麦浪翻滚丶丰收在望的田野,此刻却是一片令人绝望的枯黄。

北梨山的山田情况更糟糕,比钱进之前看过的几个地方还差。

大片大片的麦田早已失去了生命的绿色,麦秆乾瘪枯槁,无力地倒伏在龟裂如蛛网的焦土上。

麦穗稀疏,颗粒乾瘪,许多甚至没有灌浆就彻底枯萎了。

车子开过后,时不时能看到几个戴着破草帽的农民佝偻着腰在田埂上蹒跚行走。

这些人手里拿着锄头或铁锹,似乎想挖点什麽,又似乎只是茫然地巡视着自己注定颗粒无收的土地。

他们的身影在广袤的枯黄背景下,显得渺小而无助。

「停车!」张成南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司机踩下刹车,吉普车在漫天尘土中停住。

张成南推开车门,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他扭头看向钱进:「这边比西坪山要糟糕的多啊。」

钱进点点头:「这才五月中旬,北梨山就这麽干旱了。」

他看向秘书:「现在知道这地方为什麽被划为重灾区了?」

秘书沉默不语。

张成南同样不语,他脸色凝重得如同铁铸,望着眼前这片死寂的麦田,久久无言。

钱进说道:「还好,咱们找到了地下水源,只要能把地下水源给利用起来,这些麦田算是完了,可是下一季的粮食有指望。」

「今年国家肯定得减税,咱们到时候想办法帮扶一下农民同志们,他们好歹能熬过这个年。」

张成南再看钱进的目光就很温和了。

不管北梨山还是西坪山,能发现地下水全靠钱进。

他转身往车上走的时候经过钱进身边,拍了拍钱进的胳膊:「钱进同志,你了不起。」

车子继续前行,驶入一个叫把狼公社的地界。

公社领导李长林早已带着几个干部在路边等候多时。

看到吉普车停下,李长林小跑着迎上来,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额头上全是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

「张指挥丶钱指挥,可把你们盼来了!」李长林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焦虑和疲惫,「您二位赶紧去我们地里头看看吧,这丶这麦子,唉,全趴窝了!」

旁边另一位干部意气低沉的说:「夏收是一点指望都没了,我们这的夏粮,唉,我们把狼的夏粮算是彻底交代了。这还是五月,等到了六月七月,你说我们公社人还能吃上水吗?」

张成南拿出了水利口领导的风范,他大喝道:「看你们这个熊样,怎麽了?天上往下下刀子了?劈你们头上了?」

「前头我们不是派勘探队下乡了?我和钱副指挥不是下乡了?我们这麽多人接二连三丶前仆后继的下乡是图什麽?嗯?是来找你们喝大酒的吗?」

「是来给你们解决麻烦的!」最后这句话是一声大吼。

公社干部们精神一震,心头生出一些希望,先松了口气。

李长林引着领导们往公社办公室走。

钱进问道:「现在用水方面是什麽情况?」

李长林闻言,赶紧急切地诉说起了困境:「不好,很不好,水库早见底了,河沟子都干得能跑马,人吃水都成问题!」

「好几个大队现在赶着牛车驴车到俺公社来接水,俺公社派了拖拉机去县里拉水,唉,这样也不够,家家户户水缸都见底。」

「牲口渴得直叫唤,有的都站不起来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大乱子啊!」

张成南和钱进听着,眉头越锁越紧。

走进公社那间同样闷热难当的办公室,墙上挂着的旱情分布图触目惊心,几乎全公社所有生产队都被标上了代表「特旱」的深红色。

「老李,困难我们都看到了。」张成南沉声道,「指挥部正在尽全力想办法。这次来,就是看看北梨山这边勘探队发现的水源点情况。」

「勘探队那边有消息了?」李长林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勘探队就算发现山里可能有水又有啥用?这地方山高石头硬,取水——难啊!」

钱进问他:「活着难不难?」

李长林愣了愣,苦笑道:「难。」

钱进又问他:「那还活不活?」

李长林老老实实说:「活。」

「那麽难就难呗,再难也能活下去,再难也能打出水来,」钱进接口道,「而有水就有希望!」

「勘探队的同志在哪?马上带我们进山看看!」

李长林给他们要倒茶:「先喝口水,领导们舟车劳顿的,还是先……」

「先什麽?进山。」张成南展现出了好干部的积极性。

顾不上喝一口水,一行人立刻进山路准备往北梨山深处驶去。

山脚下也是农田。

一个穿着打满补丁蓝布褂子的老农,正用一把豁了口的锄头,徒劳地刨着田埂边干硬的土块,似乎想挖出一点湿土来。

他的动作迟缓而机械,每一次锄头落下,都只带起一小蓬乾燥的尘土。

汗水顺着他布满沟壑丶晒得黝黑发亮的脸颊流下,在尘土中什麽痕迹都留不下。

钱进看的不忍心,将水壶摘下来去递给老农:「老同志,喝口水,你这是干什麽?」

老农抬起头,浑浊的眼睛茫然地望向他。

那眼神里没有什麽感情,脸上也没什麽情绪,整个人很木然:

「干什麽?能干什麽?什麽也干不了。」

他没接钱进水壶,锄头一扔坐在了地头上。

张成南递给他一支烟,这次老农接下了。

抽着烟他感叹说:「完了,我看全完了……」

他身体缺水缺的厉害,声音含糊得几乎听不清:「一年的指望全在地里,这下,等着喝西北风了……」

钱进还是把水壶递给他:「别着急,有水喝,我们就是来给你们送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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