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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6章 黑斯廷斯是阿其那,是赛斯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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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顿了顿:「《1832年货币犯罪法》取消了对货币犯罪适用死刑的惩罚,《1832年伪造罪废除死刑法》规定了,除伪造遗嘱及特定授权书外,该法废除了所有伪造罪的死刑惩罚。而在今年4月,内务大臣约翰·罗素勋爵又提交了《侵犯人身权利法案》,如果这项法案顺利通过,那麽今后英国法律中就只会保留四到五项死刑罪名了。」

维多利亚愣了一下:「剩下的死刑罪名里,不包括……入室盗窃罪和伤人?」

「正是如此。」亚瑟点了点头:「如果这桩案件延迟几天宣判,哪怕只是等到本月中旬,等到上院三读通过修正案后再裁定,那托马斯·雷恩的犯罪行为就不再适用死刑了。按照我对这起案件的浅薄理解,他或许会被宣判不少于十五年的流放。」

维多利亚沉默了。

她的手指在膝头轻轻摩挲着,像是企图用这种细微的动作稳定自己胸腔中渐渐升腾的焦虑。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不再像之前那般带着跃跃欲试的喜悦,也不再带着少年人对掌权的新鲜感,而是多了几分如履薄冰的迟疑:「也就是说……他是不是被判死刑,只取决于……几天的时间差?」

「没错。」亚瑟声音平静,但态度却比以往更为庄重:「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这就是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局势。陛下,如果内务部明天就把死刑判决书呈交御前,您考虑好究竟是签还是不签了吗?」

「我……我现在明白您为什麽要跟我讲这个了。」维多利亚喃喃自语,她转过头看向亚瑟,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不是法律,这是在杀人!一个孩子,哪怕他做错了事,也不该被这样……就这样被赶着送上绞刑架,只因为议会没来得及读完一部法案!」

「是的,陛下。」亚瑟的神情没有变化:「所以我们才说,法律与时间从来都是不公的。」

维多利亚沉默地看着亚瑟,几秒钟后,她缓缓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指尖交迭在膝头,自登基以来,她还是头一次感觉到来自国家权力的压力。

「如果我签了……」她轻声道:「我会被认为冷酷无情……」

「而如果您不签……」亚瑟接道:「舰队街明天就可能用整整一版的报导来讽刺您的妇人之仁丶优柔寡断丶感情用事,甚至是姑息犯罪。受害者的家属也可能站到圣保罗大教堂的门口请愿声讨,认为司法系统被您干预了。」

维多利亚的唇微微张着,像是还想说些什麽,可话语却迟迟吐不出口。

她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习惯性的向亚瑟求助,就像当初躺在拉姆斯盖特的病床上一样。

「亚瑟……」她抬起头看向亚瑟,声音低低的,有些不安:「那我到底该怎麽做?」

这句话没有陛下的威仪,也没有君主的指令,倒像是个初登舞台丶还没来得及学会如何掌控聚光灯的演员,在幕后向熟悉舞台的名角低声求教。

亚瑟没有立刻回答,他垂下眼帘,像是在斟酌,也像是在把千百年来王权与人情丶法理与舆论之间的纷争,在心中一一过筛。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微笑着,目光异常清醒却温和。

「陛下,您什麽都不该做。」

维多利亚一愣,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至少现在,您不该直接决定这个案子的生死。」亚瑟解释道:「您刚刚登基,身份尚未完全脱离纯正姑娘的轮廓,也还没有被正式看作独立于内阁之上的君主。大伙儿对您的好感,也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因此,在这个阶段,任何一次直接插手司法丶主导判决的举动,都会被人用放大镜盯住。」

亚瑟背着手在房间内踱步:「您手上的皇家赦免权是个十分好用的权力,在许多情况下,它是为您博取民众好感度的良方,如果社会舆论都一边倒的支持赦免,这时候便是您出面揽下所有功劳的最佳时刻。但是,在大部分的死刑判决当中,是存在许多模糊空间的,这种时候,如果您贸然插手,最终只会是费力不讨好。」

说到这里,亚瑟停顿片刻,让维多利亚有足够的时间去理解这句话的分量,然后才继续说道:「如果您想要避免这种情况的话,我建议您可以为自己设下一道制度性的屏障。」

维多利亚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屏障?」

「是的。」亚瑟点头道:「奖赏恩赐,这是民众喜欢的,您可以自己施行。而杀戮刑罚,这是民众所憎恶的,不如推给其他人来掌管。如此一来,责任不直接归于您,而是由内阁,由内务大臣,或者如果内务大臣也不愿独自承担起这个责任的话,也可以先由警务专员委员会代劳初步覆核,通过后,再移交内务部裁定审核。这样的话,案子不直接送到您这里御裁,您就用不知情来避免民众的憎恨。如果有的案子,确实有利可图,所有人都认为判决不合适,您还可以藉助皇家赦免权直接赦免嫌犯的罪过,您仍旧是最后的审定者,但却不必再承受一切道德与法律的直接冲击了。」

「不做决定就没有责任……」维多利亚喃喃道:「利奥波德舅舅在信里好像也说过,对待任何事情,都不要轻易做决定……」

「没错,这是一种妥协的艺术。」亚瑟笑着点头道:「但也是一种力量的策略。在您尚未具备稳固根基之前,借着制度分担风险,是所有聪明的君主都该掌握的艺术。」

「可民众会怎麽看?」她开口问道:「他们会不会说我不负责任?」

「他们会说您温和丶理性丶信任制度,而不是独裁。」亚瑟笑着摇头道:「更何况,这并不是永久的卸责,而是一种推迟介入。等到您羽翼丰满,等大家真正接受了维多利亚女王这个名字背后的威望和权威后,您自然可以选择更直接的手段。但不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您说得对。」维多利亚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不能像个审判官一样去签署别人的死刑,我……我还没准备好。我甚至……连托马斯·雷恩的模样都没见过。」

亚瑟点了点头,他同样松了口气。

毕竟对于他来说,在君主面前,把王权毒药包装成功劳也是十分耗费心力的。

维多利亚忽然问道:「您可以替我草拟一封回复内务部的信笺吗?」

「当然。」亚瑟笑着俯身行礼道:「我会用最恰当的措辞,既表达您对法治的尊重,也体现出您对制度改革的期待。这样,无论最终如何执行,您都能稳稳地立于最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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