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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灰与训狗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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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对着灰微笑,那无数伤痕就像是鱼的鳃一样蜿蜒蠕动起来,我有种浑身爬满了蟑螂般的恐惧,这最好的肉经由这样的厨子烹调,这到底是什么肉?

空气里异香扑鼻,我嘴里开始湿润,我开始吞咽口水,这味道有陈皮的甜香,有刚刚撒上去的大蒜叶,有三十年的女儿红,有顶好的辣椒,还有枸杞的甜润,更香的是那肉。

那人微笑着看灰,看到我的时候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又到屋里去拿了付碗筷出来,灰撂下琴盒,蹲到炉子边,他朝我挥了挥手,我只好蹲到那锅旁边,时值盛夏,红泥小炉里,炭火正旺,热浪很快让我汗如雨下。

那人把碗筷递给我,他微笑着说:“佘天昆,佘太君的佘,天空的天,昆明的昆,叫我老佘就行!”

他的声音沙哑不堪,像是声带被镪水毁坏过。

他递碗过来的手不是端着碗筷,而是用拇指和食指夹住,他缺失了每一根手指的第一节指骨。

这人到底经历过怎样的折磨啊?我转头去看灰,灰摇了摇头,这意思是让我千万别问。

那人大笑起来,他对着灰说:“没事没事,任谁见了我这副德行,都是吓的魂不附体,继而好奇心大作,既然是你的朋友,就能吃这肉,就能问我这事!

灰你是不喝酒的,这位喝不喝?”

他问我。

我点了点头,他说:“要得,我去拿酒,三十年陈的女儿红!

你等我!”

他站起身来,大步流星的走进了石棉瓦小屋。

这却也是条干脆利落,爽朗刚毅的汉子!

我跟灰对视了一眼,他沉默如故,我现在知道他扎马尾的用意了,方便吃肉。

不然这头发帅则帅矣,老是耷拉到锅里很煞风景。

不一会,那老佘捧了一大坛酒过来,这一坛子酒怕是有二十斤,我今天已然喝了好多,实在是有些不胜酒力,却也只能勉为其难,舍命陪君子吧,我将心一横。

老佘将那坛子上的泥封一掌拍碎,登时酒香四溢,醇厚、绵软、悠长,就像是桂花般香飘十里,闻一闻已然醉了三分。

我看了看眼前,并没有杯子,莫非拿这碗喝?这餐具却也简陋的紧,普通的竹筷子,粗白瓷碗,釉面也不是纯白,处处都是黑色瑕疵。

那老佘朗声说道:“相见即是有缘,骨灰盒从来没有带过人来我这,你既然是他的朋友,也就是我老佘的朋友,我先敬你!”

话音刚刚落地,他反手擒住了那坛口,将坛子高高倒转过来,琥珀色的酒液就像瀑布一样落入他的嘴里,他就如此豪饮起来……

这一口下去怕不得有三五斤酒,他将那坛子放下,一把递到我的面前,我在心里哀嚎一声,像他这么喝,我非死在这不可,这江湖人最重的就是脸面,他当你朋友才敬你的酒,若是不喝,就是扫了他的面子,不当他是朋友。

没奈何,只好有样学样,我接过来,举高坛子,咕嘟咕嘟咕嘟的猛灌了一气,直到我觉得那酒都溢到我嗓子眼了,我的肚子浑圆如球,饱胀欲裂。

我打着酒嗝想将坛子放下,那灰却劈手夺了过去,他不是不喝酒的么?

“敬……你!”

灰看了我一眼,也扬头猛灌起来。

老佘将身上的酒液胡乱抹了一把,在大裤衩上随意的擦了一擦,哈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他说:“难得难得,骨灰盒居然喝酒,真是少见,都是好汉子!

坐坐坐,站着干什么。”

他带头第一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捧住我的肚子,艰难的坐下去,那灰喝完,也一屁股坐下,像头老牛一样的喘粗气。

老佘却举起筷子来说:“吃肉吃肉!

这个天,三五知己,围炉而坐,吃的浑身大汗,喝到痛快淋漓,人生乐事啊,吃!

吃!”

我这时候酒劲上来了,又热的汗流浃背,索性站起来,脱了个干干净净,就剩了条裤衩。

骨灰盒死灰的眼睛里又有了那天我给他小费时候的笑意,他也学我脱剩条裤衩。

空地上,炉火雄雄,我拿起筷子,先吃它一块再说。

这肉进了嘴,才知道它的妙处,香到了极点!

这肉筋道的就连脂肪部分也很有弹性,炖的火候上佳,每一口都是肉汁四溢,齿颊留香,我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这什么肉?怎么这么好吃啊?

老佘满是伤疤的脸上泛起来一层红光,他说:“狗肉!

这一锅还不是普通的狗肉,这是只比特冠军犬,地下斗狗连赢了六十九次的常胜将军,今天死在了场上,与其烧了,不如拿来咱们饱饱口福,这才炖了四分之一,你要喜欢,一会带点回家,自己炖!

秘诀就是这橘子皮,大蒜生姜多放,加的酒要好,最好是三十年陈的女儿红!”

这却是个实在人,我忙不迭的摆手。

灰也不言语,闷头吃肉,一块接着一块,额头上、身上的汗珠就像是雨后的荷叶上的露珠一样,从皮肤下渗出来,他原本极瘦,两排肋骨就像是搓衣板一样起伏不平,可是如此豪饮暴食,却不见他的肚子有半点被填满的迹象,锅里的肉飞速的在变少。

“这狗主人也就不管它了?”

我问老佘。

“唉……常胜将军输了比赛,意味着狗主输了很多很多钱,这狗原本不是必死,它躺在血泊里,用哀告的眼神请它的主人救它,那狗主输了钱,狠狠的上去给它脑袋补了一榔头,挨了榔头还拼命的摇尾巴,讨饶认错呢,那狗主又生生的补了四锤,活活把它砸死了。”

老佘把那酒坛拿过去,又猛灌了一口。

说来也怪,刚刚吃的兴奋,现在这狗的事却让我开始难以下筷子。

“老佘,你是干嘛的?”

我好奇的问。

“我从前是个杀手,现今是个训狗人,哪家有了好狗,想要赢比赛基本都送到我这训练一段,或者让我掌一眼。”

老佘淡淡的说。

杀手?我瞧瞧灰,再看看老佘,这两个人胆子也忒大了点,这事也有对着生人张口就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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