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敌阵潜行·密盟之契(2 / 2)
阿浓一击得手,心中并无喜悦,只有劫後馀生的冰冷。他维持着镇定,对车外喝道:「不必慌乱,结阵御敌,优先歼灭靠近车驾者!」
他的声音清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稳住了有些慌乱的护卫们。
在护卫们的拼死抵抗与阿浓偶尔从车窗缝隙中射出的丶精准致命的暗器协助下,刺客们终於被尽数歼灭,留下了数具尸体。护卫也伤亡了数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幸存的护卫长带着一身血污,惊魂未定地跪在马车前:「属下无能,让夫人受惊了!夫人……您没事吧?」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後怕与前所未有的敬畏。方才阿浓那惊艳而致命的一击,彻底颠覆了他们对这位「夫人」的认知。
阿浓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内翻涌的气血,平静地回应:「我无恙。清理现场,查验刺客身份,速回清洲城。」
他的声音依旧稳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袖中的手,正微微颤抖。这是他第一次亲手夺走一个人的生命,那温热的血液喷溅的感觉,彷佛还残留在意识深处。这就是乱世,残酷而真实。
消息比他们更早传回了清洲城。当阿浓的车驾带着伤痕与血迹驶入城门时,信长早已脸色铁青地立於主殿之前。他显然是匆匆从军议中赶回,连暗红色的阵羽织都未曾穿戴整齐,墨黑长发有些散乱,那双凤眸之中酝酿着前所未有的风暴,修罗般的戾气几乎要满溢出来。
马车停稳,阿浓刚在小姓的搀扶下踏出车厢,还未来得及行礼,信长便已大步流星地冲到他面前,猿臂一伸,猛地将他拽入怀中!那力道之大,几乎让阿浓窒息。信长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炙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混帐!」信长的怒吼声在他耳边炸开,既是对刺客的滔天怒火,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後怕,「是谁?哪个不要命的敢动你?!」
他紧紧箍着阿浓清瘦的身躯,彷佛要确认他的存在。阿浓的脸被迫埋在他坚实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信长身上独有的丶混合着皮革丶铁锈与男性气息的味道。
周围的家臣与侍从全都屏息低头,不敢直视。他们从未见过主公如此失态,如此毫不掩饰地展现对一个人的紧张。
信长拥抱的力道几乎要将他揉碎,阿浓在最初的惊愕过後,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劫後馀生的馀悸,有被如此强烈地在乎着的悸动,也有一丝计划初步达成的松弛。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抬起手,轻轻回抱了信长紧绷的脊背,低声道:「我没事,让您担心了。」
这个轻微的回应动作,却让信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他缓缓松开些许力道,但仍旧环着阿浓的腰,低下头,黑曜石般的凤眸紧紧锁住他略显苍白的脸,仔细审视,彷佛要确认他是否真的完好无损。「听闻你……亲手击杀了一名刺客?」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压抑的情绪。
阿浓点了点头,鸦青的长发有些凌乱地贴在颊边,更显得那张脸脆弱而美丽,唯有那双桃花眼中,残留着一丝未散的锐气与冷静。「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让主公见笑了。」
信长盯着他,眸中的暴戾渐渐被一种更深沉丶更灼热的光芒所取代。他伸出手,粗粝的指腹轻轻擦过阿浓脸颊上不知何时沾染的一点已经乾涸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轻柔。「见笑?」他重复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奇异的丶混合着骄傲与强烈占有欲的笑容,「我的浓姬,不仅智计超群,更有如此胆色与身手……好,很好!」他猛地将阿浓再次紧紧搂住,低头在他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你这身风骨,果然是用来助我夺天下的,而非祭旗。」
是夜,信长并未像往常一样於深夜才归,而是早早便来到了阿浓的寝殿。他挥退了所有侍从,室内只馀他们二人。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交织在一起。
信长亲自检查了阿浓并无任何伤处後,才在他身边坐下。他没有像平日那样带着侵略性的戏谑,只是沉默地握着阿浓微凉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纤细的腕骨。许久,他才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今日,听闻你遇袭,我……」
他顿住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一刻焚心般的焦灼与暴怒。
阿浓侧头看着他。此刻的信长,褪去了白日里那层狂霸暴戾的外壳,眉宇间竟流露出了一丝罕见的丶近乎脆弱的情绪。这让阿浓的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阿浓明白。」阿浓轻声回应,没有抽回手,「乱世之中,刀剑无眼。但为了主公的天下,些许风险,值得。」
他没有提及与家康会面之事,那是他不能说的秘密。但此刻信长流露出的真情,却比任何战略同盟,都更让他感到心绪动荡。
信长抬起眼,深深地望入他眼中,那目光彷佛要直直看进他的灵魂深处。「阿浓,」他唤着他的名字,不再是带有戏谑的「夫人」,「留在我身边,永远。」这不像命令,更像是一种带着不确定性的丶强烈的渴求。
他伸手,抚上阿浓的脸颊,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缓缓靠近。这一次,他的吻不再是充满试探与掠夺,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丶小心翼翼又无比炽热的深情,烙印在阿浓微启的唇上。
窗外秋虫唧鸣,室内烛火噼啪,两颗在乱世中试探靠近的心,因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生死危机,骤然拉近了距离。权谋的棋局中,名为「情愫」的变数,正悄然滋长,愈发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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