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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乱世棋局·暗潮初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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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长接过酒盏,哼笑一声:「十兵卫(光秀的通称)确实勤勉,近日正为军资金与堺港的商人周旋。」他并未多言,但阿浓却捕捉到他凤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信长并非全然信任光秀,或者说,他对所有能力出众的家臣都抱持着一定程度的审视。这让阿浓稍稍安心,至少,他未来对光秀的「提醒」不会显得过於突兀。

为了更有效地搜集情报,阿浓将目标瞄准了城中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忍者众」。这个时代的忍者并非後世传说中那般神通广大,更多是担任侦查丶传讯丶甚至暗杀的低阶武士或平民。阿浓利用「夫人」的身分,以「需要人手处理一些私密琐事」为由,透过信长的一名侧近,低调地接触了几个隶属於织田家外围丶身手灵活且背景相对简单的忍者。

他在一间僻静的和室接见了他们。室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光影跳动,映照着阿浓美丽却不失威仪的脸庞。他褪去了平日面对信长时偶尔流露的柔媚,眼神冷静而透彻。

「我需要你们的眼睛和耳朵,」阿浓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并非监视主公,而是留意那些可能对主公霸业不利的蛛丝马迹。町场的流言丶家臣间的私语丶往来商旅的异常……所有你们认为不寻常的事,皆可报於我知。」他从袖中取出几枚小判金,推至对方面前。「这是初次的酬劳。若消息确有价值,赏赐不会吝啬。」

为首的忍者是一名叫做「飞猿」的瘦小男子,他抬起头,眼中闪过惊讶与犹豫。为内庭夫人效力,这在他们的行当里并不多见。「夫人,此事若被主公知晓……」

阿浓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灯下显得有些朦胧莫测:「主公若问起,我自有应对。你们只需记住,效忠於我,便是效忠於织田家的未来。」他话语中的笃定与隐隐透出的权势感,让飞猿等人最终低下了头,表示效命。

初步建立起情报线,阿浓并未松懈。他深知,要在这个乱世活下去,并改变命运,仅有情报还不够,必须展现出无可替代的价值,才能真正在信长心中占据一席之地,而不仅仅是一个有趣的丶性别错位的「玩物」。他开始将更多现代管理学的知识融入对织田家内政的建议中,例如建立更清晰的文书档案系统,规范物资的采购与库存管理,甚至提出了初步的「预算」概念。

这些新奇却极具效率的方法,透过阿浓有条不紊的汇报,逐渐引起了信长的重视。信长虽以「破坏」旧秩序闻名,但对於能强化自身实力丶提升统治效率的新事物,接受度却极高。他开始允许阿浓参与一些非核心的政务讨论,虽然大多时候只是让他在旁聆听,但这已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这夜,信长处理完军务,已是深夜。他带着一身疲惫与尚未平息的亢奋回到寝殿,发现阿浓并未安寝,而是就着灯火,在纸上描绘着什麽。走近一看,竟是一张简易的尾张水利工程规划图,标注着几处适合修建水库与渠道的地点。

「你倒是比本家的工匠还要上心。」信长脱下阵羽织,随意丢在一旁,露出里面紧束的黑色里衣,勾勒出他宽阔的胸膛与结实的臂肌。他走到阿浓身後,双手撑在案几两侧,将少年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下。墨黑的长发垂落,与阿浓的鸦青发丝几乎交缠在一起。

阿浓感受到身後传来的压迫性体温与熟悉的男性气息,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但并未回头。「与其坐等天时,不如主动创造地利。粮草丰足,军心才能稳定。」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信长低笑一声,气息吹动阿浓鬓边的散发。「天下人皆道我织田信长残暴不仁,只知征伐。若他们知晓我帐中竟有『美人』日夜为民生操劳,不知会作何感想?」他的话语依旧带着惯有的嘲讽,但其中却隐含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满足?

阿浓放下笔,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搔过了信长的心头。「征伐可得地,却未必得人心。人心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武力可压服一时,但唯有让百姓安居,让武士有盼头,让商人得利,方能凝聚大势,成就真正不摧的霸业。」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向信长阐述他的「民本」思想,尽管用的是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汇。

信长闻言,沉默了片刻。他收敛了戏谑的神情,凤眸深邃地凝视着阿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轮廓。少年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挺俏的鼻梁下,唇色是自然的樱粉,此刻因专注而微微抿着。这张脸美丽得令人窒息,但更令信长心惊的是其下蕴藏的智慧与远见。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信长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彷佛在咀嚼其中的滋味。他并非不懂这个道理,但从一个他最初视为政治花瓶丶甚至是一个荒唐笑话的「妻子」口中如此清晰地说出,带给他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他伸出手,并非粗暴的捏握,而是带着某种奇异的珍视感,轻轻拂开阿浓脸颊旁的发丝,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敏感的耳垂。

「阿浓,」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究竟从何而来?美浓的斋藤家,养不出你这样的『妖物』。」他的用词堪称无礼,但语气中却没有轻蔑,只有浓浓的探究与……一丝被吸引的迷惘。

阿浓心头一紧,知道最关键的考验来了。他不能透露穿越的真相,那只会被当成疯子。他缓缓转过头,抬起那双桃花眼,直视信长深不见底的黑眸,眼中没有慌乱,只有一片坦荡的复杂。「我从何而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此刻在此处,站在主公的身边。」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带着某种誓言般的重量:「我的智慧,我的谋略,乃至我这个人,都已与主公的天下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烛火啪地爆开一个灯花,室内光线摇曳。两人目光交缠,权谋丶试探丶好奇,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在空气中无声碰撞。信长没有再追问,他只是深深地望进阿浓的眼里,彷佛要从那片澄澈与锐利交织的眸海中,打捞出他想要的答案。良久,他才勾起嘴角,那笑容不再是纯然的狂气,而是混合了欣赏丶占有欲与浓厚兴趣的复杂表情。

「说得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重复着,高大的身躯缓缓直起,投下的阴影几乎将阿浓完全覆盖。「那麽,就让我看看,你这『水』,究竟能助我的『舟』,行至何方。」他伸出手,并非邀请,而是习惯性的命令姿态,「夜深了,安歇吧,我的『浓姬』。」

阿浓看着那只骨节分明丶布满握刀形成的薄茧的大手,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暂时又过了一关,并且在信长心中种下了一颗更深的种子。他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入那温热的掌心,任由信长略一用力,便将他从垫上拉起,带向内室的寝榻。乱世棋局,他这枚意外的棋子,终於在惊涛骇浪中,勉强站稳了第一步。而前方的暗潮,只会更加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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