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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什么的叠词总觉得有点茶,怕孟先生听着不舒服,就自己改良了一下,叫停停哥,可以允许吗。”
孟慎廷唇上浮着一层难以言喻的热燥,他不着痕迹敛起嘴角,捏着她脸蛋儿晃晃:“允许不了,太傻了。”
梁昭夕还想辩解,为停停哥争取一下,孟慎廷把她下巴往上抬了抬,强迫她收声:“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看看几点了,知不知道发过烧的人应该做什么,我的退烧药五十万一支,已经记在梁小姐账上,你要浪费那些药效吗。”
梁昭夕脸色通红,当然不信有这么贵的药,他是故意在用付不起的金额恐吓她。
她暗骂万恶的大资本家锱铢必较,嘴上却乖到不行,音调绵绵地答话:“我错了孟先生,凌晨一点了,我应该睡觉。”
她退而求其次,从他掌控间躲开,身子灵活压低,在他手臂下面绕过去,跟他并排坐到一起,头往他肩上一靠,依赖地牢牢贴住他,捂上眼睛声音娇甜:“我这就睡了,不要打搅我,不然我睡不好跳起来大哭一场,很难哄的。”
她生怕被甩开,趁着孟慎廷还没有做出拒绝的动作,又一把环住他臂弯。
女孩子柔软的长发垂落下来,把巴掌大的脸遮得乱七八糟,发梢也不老实,有几根放肆钻入男人领口,撩蹭着他锁骨喉结。
他另一只手上的烟早已揉烂,碎得不能再碎,零落在盛灰烬的琉璃盘里。
直到窗外呼啸的风雨趋于平静,肩上的温浅鼻息也彻底均匀,孟慎廷才捡起沙发扶手上搭着的西装,罩在梁昭夕身上。
她睡觉很喜欢缩起来,又瘦又薄的人只有娇小一团,轻易藏在宽大外套下,这幅样子和他第一次见她时明明已经相隔十几年,又好像如出一辙,从未变过。
那年初秋,她多大,五岁还是六岁。
傍晚也下着这样惊悚的暴雨,她身上还穿着夏季的小裙子,湿透了歪七扭八黏在身上,齐颈的蘑菇头往下滴着水,整个人像支融化的冰淇淋,懵懂站在他腿边,仰着透白的小脸问:“哥哥你找不到家了吗,我也找不到了。”
他坐在陌生公园里冰凉的石椅上,缓缓低下头看她,缺少血色的脸上神色阴冷。
她圆溜溜的眼睛睁大,哇的叫出来,吃了一口雨水,满不在乎地大笑,很自来熟,手脚并用爬上他膝盖,用细嫩手指触摸他没有表情的脸:“真好看呀。”
天黑之前,她叫了多少次哥哥,他数不清了,只记得雨越来越大,她冻得缩成一团藏进他怀里,扒着他身上同样单薄的衣服试图取暖。
天黑得很快,公园里的树荫摆件在黑暗中都成了邪恶的鬼影,她开始吓得抽泣,不管他多像一块会动的冰,挤上来抱住他脖颈就失控地大哭。
雨是冰的,眼泪是烫的,汇聚成一条流到他胸前。
他麻木的身体隐隐在她的乱跳乱咬下回温,早已僵冷的手动了动,放下里面死死握着的刀片。
他把她逮住,想放下去,她却一头扎过来,不管不顾贴进他怀里,哭着说哥哥我怕,接着头一歪,人事不省。
满身的伤感觉不到痛了,皮开肉绽的血口被雨泡到苍白,也失去知觉,他迟疑地戳了戳小孩子的脸,她一动不动,他想起自己死去的那只小豹子,也是这样在他臂弯里悄无声息。
他艰难撑起身体,抱住高烧的小孩儿,让她坐在自己少年时尚未强硬的手臂上,她软软环着他脖颈,他一步一步朝外吃力地走,刚才起身的石椅边,凝固干涸的鲜血早就被冲淡流光。
那天她浑身滚烫,烧得一直哭着叫哥哥,他也是这样,给她推了一支儿童剂量的退烧针,冷漠凶狠地让她不准哭了。
她哪里肯听话,一边抽噎,一边树袋熊一样迷糊着抱住他,奶声奶气哼哼:“宝宝疼,哥哥给吹吹,哥哥别骂我。”
他托着这个不讲道理又烧成火炭的小团子过了一夜,一整晚没人找她,也没人找他。
天亮后,他短暂的失去意识,等再睁眼,退烧的小团子从他腿上消失得一干二净,没有留恋,也没有心,她目的达成,就可以轻易地甩手离开,一如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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