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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英纵今夜换了一袭衣服,从头到脚,穿着连体的束身黑衣,犹如潜于夜间的刺客。他的身材高大,刺客装上身后,有种神秘与危险感。
潮生不明所以,看着乌英纵。
两人对视,乌英纵的眼神充满了悲伤,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诉说。
“过来,让我抱抱你。”乌英纵又说。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命令潮生。
但潮生并不觉异常,放下手中的木头爹娘与木貔貅,走向乌英纵。
乌英纵抱住了他,紧紧地将他搂进怀中,潮生有点痛,但没有推开乌英纵。紧接着,乌英纵愈发用力,按在了潮生的颈脉上,潮生身体一软,两眼发黑。
乌英纵抱着潮生,与潮生一起,从窗沿往外一躺,坠下白玉宫千百丈高崖,再化作一道黑影,跃入山峦。
他越跑越快,下得昆仑峰顶之际,化身为猿,没入山林,长啸一声,消失在茫茫群山之中。
洛阳,阳春三月,群芳斗艳。
此地距开封不过四百余里,却犹如抵达了另一个世界,春天满城牡丹。城中虽历经年前一战,通天塔再次倒塌,五凤楼伤痕累累,整座城市留下了古朽的时光印记,却仿佛有什么在废墟之中缓慢而坚定地破土发芽。
项弦打着赤膊,在洛阳驱魔司中给柱子重新刷漆。辽国的少年们来协助整理内舍,该修的修,该补的补,遇事不决时俱喊萧琨,一时叫“爹”的声音此起彼伏,萧琨只得在内庭与前院中来回穿梭。
“爹!这口井堵了!”
“不要下去,”萧琨阻止道,“等项弦来。”
“爹!这儿还有吃的!”
“放太久了!不能吃!”
“爹!这个是什么?”
“爹!这儿有只鸟儿,啊?飞走啦?”
“爹,你在哪儿?快来!”
项弦边刷漆,边觉好笑,随着喊道:“爹!快来!”
萧琨对他倒是答得爽快:“儿子!又怎么了?”
项弦突然一刷过来,萧琨差点被红漆涂了满脸,两人在廊前扭打。项弦说:“把府尹送的那两只羊收拾下,待会儿抬去益风院吃。”
项弦与萧琨来到洛阳,虽盘缠有限,益风院的孩子们却过上了有别于从前的好日子,毕竟两名当家人在,再如何也不必只吃饼了,过上了每天都有一顿肉的幸福生活。
阳光明媚的午后,查宁与少年们抱着洗净去膛的羊回益风院,小孩儿们欢呼一声。项弦打着赤膊,萧琨则解了外袍,只着无袖里衣。萧琨在一块白木板前解羊,项弦则在做韭花、酱、荠等混合于一处的蘸料,香气扑鼻,令人不停地吞口水。
院内架起两口大锅,里头滚着雪白的汤,汤里是水煮羊肉,外头又有不少辽人拿着碗在排队。
“爹,”有人说,“我要吃羊头。”
“待会儿让他给你撕。”萧琨刚坐下来歇会儿,又被儿女们围住了。
“他是娘吗?”有人问。
萧琨:“……”
小孩儿们最是敏感,见项弦整日间眉来眼去,对萧琨连拍带逗,萧琨却努力维持着正经,分明就是爱人模样,一早就发现了。
“别浑说。”萧琨脸皮实在太薄,每次都不想多解释,能打岔就打岔,力求混过去。
“我都听见了!”项弦在锅前说,“来,叫爹,爹先给你舀点汤喝。”
萧琨忙以眼神示意项弦莫要胡说,孰料项弦又一本正经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才是爹。”
萧琨马上道:“他说的话,半句也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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