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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描眉。这个想法让柳方洲莫名心安。
“我把压鬓戴好。”杜若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低头从妆匣里拿出最后两串还没戴上的錾花银锭,“师哥等等。”
《平贵别窑》里的王宝钏已经离开相府,扮相上也淡雅素净。虽说是表现贫苦,所用的装扮却一点都不简单:银锭头面是杜若新订制的足银,蝴蝶顶花、五蝠联串、荷叶卷纹压鬓,色泽明润。这是杜若第一套自己的私房行头,也在这聚芳头场拿了出来。
杜若妆容已经整齐,身上还没换戏服。充当假发的线帘子乌黑如瀑,垂在他荷绿色的里衣肩膀上。
“脸已经是王宝钏王三姐,身上还是杜若。”柳方洲看他低头找着眉笔,顺手把线帘子挽在手里,说。
“戏台上的杜若,可就不是杜若了?”杜若突然这样问。
“绕口令似的。”柳方洲没有细想他的话,只觉得杜若染着胭脂的嘴唇靠近了格外好看,说话的时候像海棠花一样。
于是杜若也没有继续问,拿了眉笔给柳方洲画眉。
薛平贵在这一折戏里是年轻气盛、初披戎装的花郎汉。杜若将柳方洲的眉眼描摹得凌厉一些,额前点上冲天红,再换了颜色淡一些的胭脂为他画唇。
突然门响,李叶儿一阵风似的转了起来,嘴里自己哼着《拾玉镯》的一段南梆子。
“对菱花不觉得标梅已过。”李叶儿把手绢一抛,“误青春到如今……”
“小叶子这回还怕得慌不?”杜若把深黑色的素褶子穿到身上,问李叶儿。
李叶儿三牌的《拾玉镯》也是她自己主演的第一场,是如今颇为卖座的花旦戏。戏里的思春少女梳洗、捻线,又兼以手帕功、跷功,很是精彩。
“我就是紧张呢,才来找师兄来了。”李叶儿摇头时满头水钻亮晶晶地颤,“找你们说说话。”
“没什么好怕的。”杜若帮她扯一扯身上蓝底银绣的饭单,“就当是平时的练习,把戏台当成咱们练功的偏院儿。”
“杜师兄你看我眼睛怎样?”李叶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也是我自己对着镜子画的,没让师父帮忙。”
“右边不太齐呢。”杜若仔细看了看,“你这出戏得把眼睛画得圆溜溜的才行——我帮你添两笔。”
柳方洲眼睁睁看着杜若拿起刚才为自己画眉的笔,给李叶儿补妆。
不仅和李叶儿有隐密话儿讲,现在画眉也不是自己专属了。柳方洲重重地咳嗽一声,把手里的靠旗理了理。
“好了。”杜若不慌不忙地放下笔,“你柳师兄还得我帮他扎靠。”
“我知道。”李叶儿欢快地转身,手指间的手帕灵活地飞转,“我找我爹对戏去。”
“小叶子可算又露出笑脸来了。”柳方洲虽然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还是说了句。
“哪里的事。”李叶儿扒着门框又探回头,“柳师兄,杜师兄,后天的堂会戏要是演《西厢记》,可别忘了我的红娘。”
“知道了。”柳方洲把蓝白龙纹靠衣穿戴整齐。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杜若也已经打扮齐备,黑色的褶衣上除了白色锁边之外,没有额外的装饰,底下的腰包裙子也是简单的白色。看他倚在门边等着登台,眼睫低垂似乎在沉思,还真有痴情苦等的意思。
昨天响排的时候,王玉青又提了一遍两人“眼里没戏”。班主对演戏时的情绪拿捏十分看重,而不只是单单的唱与做。
也许是因为戏里还有薛平贵的趟马、起霸的招式,离别之时生旦还要在戏台上急走圆场,自己只顾想着武戏如何表现——而表现不出如何的“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
台前敲响了催戏的锣鼓。
柳方洲举起马鞭,急步上台,锣鼓与喝彩一同响起。
“三姐开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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