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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厅、后院、排练室,到处没有庆昌班别人的踪影。
“今天不是照常练戏吗?”杜若转了一圈找了个花瓶把荷花养住,奇怪地探头看了看楼梯,“上午咱们请假的时候,小叶子和李玉师父都已经在后院吊嗓子了。”
“你俩今天这假啊,真是请得不值——班主给所有人都放了假。”
孔颂今从库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摞货物册子。
“晚上记得收拾东西,咱们明天下午的火车,回京城。”而项正典的话让柳方洲一下愣在了原地。
“怎么……这么急?”柳方洲讷讷地问。
“唉,是很急。”孔颂今应声答话,“说是有军队封路的风声,担心过几天走不得了。这边洪老板的事……也是麻烦。早晨起来一合计,不如付了违约金回京城去,到底是稳妥。”
没想到在南都的最后一晚,竟然来的这么仓促。
“咱们的《通天犀》,只能回京城再演了。”项正典拍拍柳方洲的肩膀,“别丧气,巧了咱俩再多练练。”
他并不明白,柳方洲突然灰下去的的脸色是因为什么。
“还有的是时间。”柳方洲勉强对他笑了笑,“你和孔师父收拾盔箱?我也一起。”
两个年纪最大的徒弟与孔颂今一起把戏班的衣箱打点整齐,分门别类贴好标记,预备明天装车。
回到客房,杜若已经帮他把衣柜里放着的衣服拿出来叠在了床上,藤条箱也从床底拖出来擦干净,只需要把自己的物件收拾进箱子就行。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无非在南都添了几件夏天衣服,一包碎茶叶。还有买回来这几天的报纸,在提包里鼓鼓囊囊塞着,边边角角上带着柳方洲做的标注。
再就是杜若的一些小东西。柳方洲自己的衣物之类,大多是黑蓝深色,于是杜若的物件就格外明显——玉兰白色的手帕,红漆罐的发油、在沪城买的橘色玻璃胸针、没吃完的半包苹果果干,连指甲锉也不知道为什么塞在了柳方洲的衣服里。
“本来这周还有师哥的《赚历城》的。”杜若仔细地把柳方洲的茶壶用细棉布包好,装进行李箱。
哎呀,怎么自己的茶壶在杜若那里。两个人的东西就这样放得不分你我,也没什么分的必要。
“在哪里都一样演。”柳方洲想了想,又轻轻叹气,“《赚历城》里那支‘折桂令’,倒是很贴切。”
“想起了父弟冤枉,
到如今兵败仓皇。
好叫俺无颜还乡,
回首尘土瞭望。”
还乡吗?他现在也无家可归。
总还是有些不甘……也许还能在南都找到更多线索的。柳方洲这样想着,气闷睡下。
远远有打更的声音。跟着飘悠悠的思绪,他似乎站在了户部街的胡同口。
整齐的青石板路铺向高大的宅邸,黄铜门钉的大门口挂着明亮的灯笼。柳向松静静地站在台阶上,手里也提着一盏灯,像是在等人。
父亲仍然穿着厚呢军装,威风赫赫的直隶总督、北海海军协都统。从前他也会站在门口,等着在街上游乐的幼子回家,再把儿子扛到肩膀上,让他去抓灯笼下垂着的流苏。
这里是我家。柳方洲恍惚着想,抬起步子向柳府大门口走过去。
兰之回来了。祖母笑眯眯地站在父亲身后,仍然拄着她那根红木的龙头拐杖,纽扣上系着的念珠垂到衣襟上。
祖母也会在暖炉上温一些甜烂的食物,等孙儿回来让他们吃着消遣,顺口讲一些故事。
是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柳方洲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想走路向前,却迈不开步子。
面前的一切渐渐支离破碎起来,只有房檐下的灯笼颜色无比清晰,直直扎进柳方洲的眼睛里。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灯笼张开血红的嘴嘲笑,呼啦一声坠落在地,登时燃烧起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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