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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
阿爷点头,冲着他笑起来,心照不宣疼爱和促狭融在一起,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老太爷眼角的皱纹里溢出来。
白面一样的小脸在这样的笑容里透出了淡淡的红,红色一路爬上了耳尖,声音跟着低下去,依然坚持替自己作证:“我真的就看看,不想吃。”
阿爷牵着他往回走,不紧不慢地回应:“是,不吃,太酸了。”
小人用力的点着头,绢花一颤一颤地答:“就是,太酸了!”
“等会让你管家爷爷把它们摘了,让你阿爹教你用糖腌梅子吃好不好?”
“那还酸么?”
“又酸又甜。”
“好吃吗?”
“好吃啊。”
他忍不住吸了吸涎水,一颗心都被想象中酸酸甜甜的梅子装满了,只恨不得立刻就把梅林里的梅子摘完,全部让阿爹给他腌成糖梅。
他年少无知,尚未知晓沈宅有个不成文的传统,一代一代的子弟们,都被长辈们诓骗着,引诱着,莫名学会了腌梅和酿梅酒的手艺。
在这两百多年历史的园子里,骨子里生来带着些不正经的沈家人,无论近亲远支,每过三五年的梅子成熟时,都会大宴宾客,而后大人们一齐装模作样,骗着天真的孩子们做出一罐罐糖梅,或者梅酒。
糖梅做不好,往往会酸了些,而梅酒大多都被酿成了醋,第二年被运上牛车,一坛坛地给他们送到家里。
他是做糖梅的子弟里,最年幼的一位,上回被骗着做了一窖糖梅的是他将将六岁的阿爹沈清轩和小叔沈祯,以及数个沈家旁系子弟。
他哪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多蔫坏的大人,自己分明上过当,却心照不宣地把这项莫名发展出的传统,一代代流传至今。
夜里的楠木小楼里亮着无数烛火,丫鬟们端着盆盆罐罐来来去去,洗净的梅子沾着透明的水珠堆在并蒂莲花瓦盆里,他阿爹歪在椅子上,坐的没个正经样,小人在一旁站着,看他阿爹一手拿着帕子,一粒粒地将梅子地仔细拭过,每擦净一粒梅子,他就伸手接过,把果子放在丫头拿进来的竹篾篮子里,整个梅园的梅子都被摘了下来,堆在屋里数个木桶里,现下只洗好了一篮,小宝就站的腿酸,忍不住道:“爹爹,你太慢了!”
他爹放下手,清瘦的脸上和坐姿同样没个正经样,不紧不慢地道:“我只做这一篮,做好了,给你阿爷和阿奶吃。剩下那些梅子,明天你自己做了。”
小人忽闻噩耗,猛地瞪大了眼:“不是做给我吃的?!”
“不是。”沈清轩伸出细长的食指,在他额头用力点了点,点的小人往后一仰,险些坐了个屁股墩,笑眯眯地道:“我做给你看,明天你把屋里这些梅子都腌了。”
小宝回头看着屋里那排排摆开的堆得满满青梅的木桶,一脸恍然,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大丫头清屏抱着瓦罐走进屋,身后带着两个抱着空瓦罐的侍女,恰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少爷,还不快看仔细,明日你要自己动手了呢。”
椅子上的沈清轩站起身,接过罐子,将梅子和雪盐一层一层装进去,一边装一边道:“腌两宿,后日取出来洗净晾干,就可以放糖了。”说着转头对清屏道:“明日去摘点桂花来,一并放进去腌了。”
他学会了做糖梅,用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把那些木桶里的梅子一粒粒洗过,盐渍后再晾干,方才入了罐,撒上许多糖,铺上一层金黄的桂花,封了口,放进了黑黢黢的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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