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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注意到了我的异常,漫不经心地调笑道:“老实过了头,倒成了一只呆头鹅了。”
我缓慢地摇头,心想什么呆头鹅,沈家乡下祖宅里养的鹅可比我精神多了,扇乎着翅膀漫山遍野地撵人。
可也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我面上依旧毫无表情,从鼻腔深处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李斯焱见状,嘴角的笑容渐渐消隐,那眼神又变得阴鸷起来。
我对此毫无察觉,没有神采的目光虚虚落在远方,脊背佝偻,依偎在李斯焱怀中。
繁复华丽的裙摆如初夏盛开的大丽花,是一种生机勃勃的银红色,衬得人肤白如雪,明艳妩媚,屋中到处都有地毯,没必要穿鞋袜,我的脚腕搭在一旁,踝骨上的刺青清晰可见。
一室寂静,空气中只有我们二人细细的呼吸声。
李斯焱搁下笔,低头仔细端详起我来,看得越久就越迷惘,好像怀中躺的是一个陌生的姑娘一样。
他眉头微蹙道:“你已有很多天没有骂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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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无错,有何可骂。”
他抿了抿嘴,忽地说道:“朕把你养的兔子都掐死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朕还杀了侮辱过你的谢修娘。”
我沉默半晌,轻声道:“这又是何必。”
他又道:“朕把你弟弟弄进宫来当了官,他不愿意,朕拿你逼迫了他。”
“皇命难违。”
我平静而呆滞地待在他的臂弯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指着他鼻子骂他畜生,就这么死水一样地目视前方,用敷衍却柔和的语调做了回应。
他不明白的是,生气也是需要力气的,一个人的心焰如果熄掉,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不会再有了。
换做往常,我会与他争吵,可现在觉得极没有意思,我再聒噪争吵也只是为他添乐子罢了,我本人除了义愤难平还能剩下什么呢?不如就这样随他去,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正发着呆时,他的手扳过我的脑袋,柔声道:“……不要装作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沈缨,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机械地勾起唇角笑了笑:“陛下不喜欢我乖巧些吗。”
“你怎样朕都觉得可爱。”他垂眼道:“可朕还是更怀念你以前生龙活虎的时候,那时候你也瘦,可脸颊却像狸奴一样圆鼓鼓的,一天到晚不知道在与什么较着劲。”
原来我在他心里是这样一副面孔。
信仰古怪,活蹦乱跳,嗔怒时格外鲜活。
可能他尚未意识到,在他把我翅膀掰断时,他喜欢的沈缨已经被他杀死了。
此时他却毫无知觉,只顾喁喁自语道:“……没关系,你只是被朕吓到了而已,待过了这段时日,朕让你当皇后,允许你去探望亲友,放你那些朋友回洺州。”
我又浅浅地嗯了一声。
舷窗外寒鸦点点,残阳如血,放眼望去,左边是巍峨挺拔的城池,右边是茫茫山岳,偌大的码头空空荡荡,只有卫兵值守,我看了眼码头上飘扬的旗帜,缓缓闭上了眼。
时间真快呀,转眼就到了洛阳。
黄河漕运大多只到洛阳为止,再往西走要遭遇险峻的黄河,李斯焱这船接近于海船,吃水吃得深,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改走陆路,无数宫人、官吏、随行之人于日前就已到达驿站等待接驾,那排场恢弘盛大,队伍蜿蜒地看不到头,我被他搂在怀里,小心地放进了天子的黑金马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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