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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父的目光挨次落到四姐妹脸上,他声音很低,缓慢而准确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已经二十年不见,难得他记得。
仔细看,小妹的鼻子最像他,大姐有他的眼睛,三妹有他的嘴巴。庭韵长得最像许太太,说不出哪里像他,但两人若站在一起,别人一看就知道是父女。
血缘,最无可否认。
空气中满是静默。
这不是典型亲人相认,生死离别的动情场景。
或许,大家都在找合适的措辞,绞尽脑汁。
“我们都过得很好。”庭韵轻轻说。
生父像是忽然欣慰,表情舒缓些,微微点头。
显然,时间已不够诉说多年的怨恨和委屈,何况,她们现在过得确实很好。
“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生父仰脸看天花板,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话里听不出感情,非悔恨,非喜悦,只平平淡淡一句。
蒋女士进来,把一剂吗啡注入吊瓶。
生父缓缓闭上眼睛。
“抱歉,你们父亲要休息了。他现在清醒的时间不多。”蒋女士说。
“辛苦你照料他。”
四姐妹告辞。内心深处,许庭韵舒了一口气。
已断掉的情感再接续,像修复脊椎神经一样困难。既然如此,就像对不幸的陌生人,施舍金钱,奉献爱心。
“处理后事的费用请让我们来出。”庭韵对蒋女士轻轻说。
蒋女士点点头。
自始至终,他没有道歉。
第45章
将弱妻和四个幼女抛掷在世上,他不觉歉意。
幡然想,为什么要觉歉意。这世上,谁该对谁负责?他已尽了他的力。
外面阳光正好,淡蓝色天空十分高旷。
庭韵吁一口气,心情好起来。
念小学时,邻居几个小孩常在楼下踢足球,每逢她经过,便大叫:“拖油瓶,踢给你!”
本来以为这些都忘了,记忆一闪回,浮渣又浮上来。
不过已不觉耻辱或难过。
在很多年里,她们母女似几尾鱼,那些浮渣是池塘里的嚼头。
少年时的艰辛是多少成功人士的嚼头,丢给写作人,生花妙笔一挥,就是篇励志美文,金科玉律般鼓舞后来人。
“去吃龙虾好吗,我突然很想吃虾!”小妹提议。
四姐妹很久没有单独聚会,于是手拉手去海鲜馆吃虾。
过些日子去参加生父葬礼,庭韵情绪很平静。
来瞻仰遗容的不过寥寥几人,偌大追悼厅显得空旷和冷清。周先生送来花圈挽联,他本人未露面。
墓地风水绝佳,靡费颇多。但庭韵觉得花得值,古人追求生荣死哀,半生荣华费力带到地下。
生父生前虽然谈不上荣光,死后,他与曾经荣光的人比邻而居,应该会开心些。
天下起小雨,殡仪馆有黑伞出租,服务甚是周到。
三姐妹都有男伴陪同,人人黑西服,一脸肃穆。
阿伟跟在庭韵身边,拎包拿伞。
庭韵到此时才觉形单影只了些,以前只觉那种平凡幸福的小日子太寻常。
周先生是个好男伴,不过既无承诺,便无义务。生意人,最能拎得清。
她看伞边灰蒙蒙天空,叹一口气。
有新的感慨:忧愁自识字始,以及,人固有一死。
人人最后只剩一抔土,生前有多少成就,置下多少产业,似乎都已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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