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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律师转身,似笑非笑。
“许小姐大可不必,既有门路找业内顶尖人物出手,令尊之事自可放心,没来由再消遣鄙人。”
“我真不明白,也不识得什么吴大律师!”
林律师见她不似作伪,也开始莫名其妙。
事情是这样的。
一天前,林律师去收押所,会见委托人之父。
谈话到一半,忽然有人气势汹汹进门。
那人他认识,业界翘楚,本市上流阶层御用——吴国兴律师。
吴大律师挥出一纸合约,要求与他的委托人之父,也即庭韵继父,立刻签署契约,全权委托他代理本案。
许先生虽是底层小职员,倒也听过吴律师威名。
他原本畏寒般缩手缩脖,一听到此消息,犹如看到上帝显神迹,两眼放出光来,当即签署新委托书。
自始至终,吴大律师视他林某为无物。
庭韵想,莫非那位大名鼎鼎的吴律师认错人?
或是继父那边的关系?
想来,优秀的人不太可能犯如此低级错误。
继父若能结交这等分量的友人,亦不太可能毕生落魄。
二者可能性都极低。
周五晚,周先生的秘书小姐致电,跟庭韵确认见面时间地点。
刚挂断电话,她母亲电话打进来。
“庭韵,爸爸很快就出来!”
母亲声音发抖,满溢激动兴奋。
“什么?”
“爸爸要我感谢你,说你帮他请到好律师,十几年养育没有白费……”
庭韵脑袋“嗡”了一下,母亲后半段话没听进耳朵。
一阵尖利耳鸣。
直至水壶发出尖哨,她才元神归体。
“啊——”
从煤气炉提水壶,不小心又被烫到。
把手坏掉多时,房东太太并没有修理的打算。暂搭一块旧毛巾隔热。
中学毕业即进社会,拿到第一笔薪水,她第一件事便是搬出来住。
8平米房间,只得一床、一几、一炉、一锅。
她立刻爱上它,当晚抱着枕头,在小小单人床上滚来滚去,几乎感激流涕。
第一次拥有一整张床,再不必小心翼翼翻身。
虽然隔壁屋情侣,会在每周六晚十点左右,弄出二十分钟响动,声振屋瓦。
现在,她看这房间,只觉像只破败的兽笼。
一年,斗兽之困已有一年。
上个月薪水涨500。
这月初,房东太太提议,续约金增加400。
她想不出,每月多出的一百块可以做什么。
因为太金贵,那上面附着一种名曰“希望”与“憧憬”的寄生物。蚕食她无数时间、精力,以及热情。
岁月忽已老。
有什么在鼓噪,暗夜里。
“难道我一辈子就这样了吗?”她问自己。
无解。
星期六上午收拾完家务,庭韵取过荷包出门。
荷包干瘪,统共两千块多一点,这是全部家当。林律师处退回来的几千块尚不能动,以防万一。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
买件样子过得去的小礼服大概可以。
那种小牌子,跟大牌经典款似是而非的设计。
或者可以找件打折款,她盯一件小黑裙已有良久。赫本经典款,永不过时。从九折到八折七折,或许今天是幸运日——五折待售。
下个薪水日前的半月,总能想办法熬过去。经济总体富足,低保人群也活得安乐,没听说有人饿死。
庭韵有点凄酸的感觉。小时候觉得,境况窘困,只是因为年纪小,事事仰仗别人,尚无能力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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