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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宣纸留的,一分一毫的空位都余不出来。
外头响起叮叮当当的动静,是阮玉山下地窖取水,回来收拾碗筷了。
阮玉山这人做起事来总是很有自己的忖度,有时根本不像个贵族世家出来的公子。虽说府邸里动辄数十个下人整天围着伺候惯了,可这并未将他养得懒散,相反他还十分勤快,比方在当下这境况,做饭洗衣他从不矫情,不觉得自己堂堂一州之主锦衣玉食就做不得粗活,这兴许有老太太自小教养的缘故。
可该讲究的时候,他也一点不推诿。比方在饕餮谷,又或是自己府里,他有自己的身份,因此绝不亲自动手脱靴,更遑论给谁铺床叠被,拿来漱口的水更不可能第二次进嘴。该等级森严的时候,谁敢对着他拿乔怠慢,那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九十四听见阮玉山洗碗的声音,又想出去看看。
洗碗该怎么洗,热水还是冷水洗,新鲜水还是废水洗,洗的时候先洗碗还是先洗筷,要不要像阮玉山给他洗澡似的放点东西?九十四通通都很感兴趣。
他一着急,塞宣纸卷子时用了点力,把旮旯里一本簿子给挤出来。
九十四捡起来一看,那上面密密麻麻,重复的全是一样的话。
第27章 草芥
“己卯年四月初十,很饿,出门吃了一只羊。
“己卯年四月十一,在房中看书一天,夜间极饿,出门吃一只羊果腹。
“己卯年四月十二,今天的羊肉嫩,但个小,勉强吃饱。
“己卯年四月十三,今天的羊扑腾得很厉害,险些放跑。
“己卯年四月十四,今天的羊太小。
“己卯年四月十五,今天的羊骨头多肉少。
“己卯年四月十六,今天的羊叫声太过奇怪,还好食用时安静下来。
……”
九十四越翻越察觉怪异,中间几百行字密密麻麻全是一个人的笔记,整整一本簿子除了写羊还是写羊,不是今天的羊肥了,就是昨天的羊瘦了,他不再一页一页翻下去,直接一把翻到底,看见簿子的最后几页。
“己卯年九月二十五,吃羊的时候听见了羊的哭声。
“己卯年九月二十六,羊有几只脚?
己卯年九月二十七,今天吃的羊喊了我的名字。
“己卯年九月二十八,我开始怀疑羊到底长什么样子。
己卯年九月二十九日,今天这只羊让我感觉很熟悉。
己卯年……”
最后一天的日子没写完,就连记录年份那几个字也写得歪歪扭扭颤颤巍巍,像是执笔之人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而在此事上难以为继。
九十四眉头紧皱,又往后翻,翻过几处空白,最终看见没有任何日期的一句话。
“我吃的,好像不是羊。”
九十四合上簿子,将它放回原位。
桌上那张丹青纸被夜风刮得沙沙响,似要吹开,又没吹开。
九十四走过去,展开那张下午曾被阮玉山折起来的丹青。
这一方小院的构造极其简单,就跟这间一览无余的房屋一样,因着范围小,九十四坐在桌边,眼前就是屋子大门,门外是檐下安的土灶,阮玉山正点了灯,撸起袖子在灶前烧水。
昏黄的灯光把阮玉山小臂的皮肤照得更深了一个色,九十四看见这人手背盘虬的青筋,一条条的凸起交错,蔓延到精壮的小臂上。阮玉山的手指和掌心他都感受过,虽然修长,但绝不细腻,常年拿枪的手每个指节都有薄茧,抚摸过他身体的时候先传来砂纸般的粗粝感。
这么一双粗糙强大的手,竟然能描出如此细致的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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