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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雪梨神色为难地咬唇,“...表兄....我要...换衣..”
裴霁云无动于衷,淡然开口:“就这般换。”
赵雪梨怔然,她怯怯地抬起眼,见到他眸中如寒潭映月,一派波澜不惊,但又藏着令她呼吸骤停的寒芒。
表兄...生气了。
雪梨手指颤抖,眼眶霎时起了红。
其实在初初入府那年,她是见过裴霁云的。
那时他才十六岁,接连中了解元,会元,在盛京中已然声名鹊起,是个长街踏马而过,会引起满城轰动喧闹的翩翩少年郎。
裴霁云出生权贵,容貌气度具是压过一众青年才俊,偏生又少时早慧,才思聪颖。这样的一个人,再轻狂恣意都不为过,可他偏偏沉稳内敛,虚怀若谷,温润自持,教京中内外无数人叹服。
雪梨那时早已听过有关他的诸多溢美之词,心里亦是好奇憧憬,但她没想到自己见到这位表兄是在蘅芜院外百来米处的凉亭。
他懒散坐在石凳上,有一搭没一搭扣着茶盏,静静听完跪在脚边的一位婢子声泪俱下的求饶告罪。
那婢子长得花容月貌,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卑微地不断叩头,颤声叫着‘奴婢该死,请长公子开恩’。
赵雪梨藏在廊柱后,见到他露出一个温和笑容,以为他会宽容地谅解这位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的婢子,谁知那方笑意下吐出的字眼比盛京凛冽的冬风更森寒。
他颔首,用一种处理无关紧要的花瓶瓷器般的语气淡声道:“既然如此,便打死了扔出府吧。”
赵雪梨听得傻眼,那婢子也傻了,似乎没料到素来清雅温润的长公子会如此草率地定下责罚,她还有几分怔愣,暗处便涌出几名影卫,塞着她的嘴,绑住手脚将人拖走了。
惶惶了一个月后,赵雪梨才知道那婢子唤作芷兰,是侯爷送去长公子庭院里的女人。
只不过这人命不好,起夜时失足落水而亡,但长公子良善,念及她伺候有功,还往其家中送了抚恤银钱。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雪梨怕是都会信了那方说辞。
裴霁云这个人,惯常是笑着的,但却很难教人分清那笑是真是假,笑意之下是温和的,还是阴狠的。
相处了两三年,雪梨鲜少见他动怒,此刻他虽然一如既往,但她能笃定表兄是真的起了怒火。
她不敢再讨价还价,垂着头,颤颤巍巍地解了湿透的里衣。
暖黄烛火之中,雪梨秧色肚兜下的肌肤宛如雪铸,莹莹一片白,胸前鼓起,腰肢纤细,晃人眼球。
她抓了干衣,正要直接穿上,忽听一声哗啦,视线一暗,抬首看去,印入眼帘的是垂落摆动的秋罗帐子,透过薄帐,可见那方挺拔的颀长身形向屏风外走去。
他到底还是没有令她太过难堪。
赵雪梨抽噎几下,解开肚兜系带,里里外外都换上了干净柔软的衣裙。
锦被之上被湿衣洇开一团深色痕迹,雪梨头发还是水哒哒的,她站起身,撩开帐子,欲要寻了方帕来擦,掀开的视线中,却见裴霁云手中端着一承盘走了过来,承盘之上是氤氲着热气的药碗,藿香辛辣,南烛叶酸涩,还有白术的苦味等等全部一股脑涌了过来。
在裴霁云的注视之下,赵雪梨连眉头都不敢皱,还没待他说话,便连忙接过药碗仰头喝进肚子。
那汤药中不知还加了什么,汁液不仅苦涩,还味腥黏腻,像喝下一条吐着信子的黑褐色毒舌,雪梨抑制不住,趴在床沿哇一声吐了出来。
这一吐,不只是将才喝下的药吐出,还接连吐出不少湖水泥沙,她胃里翻腾得厉害,吐了许久,直到肚中空空,再也吐不出丝毫东西,才勉强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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