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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借口净手,三三两两地起身告退。
高台之上,嘉庆帝终于反应了过来,半息之内已是粗喘如牛,人从脖子一路涨红到前额,哆哆嗦嗦地指着她:
“珍珍珍珍珍妃……你……”
长嚎一声,手中鎏金酒盏一掷:
“……你竟敢如此!背叛!欺辱朕!”
“皇上!”她惊怒交加,心知说不清了,连眼泪都攒不出来,“臣妾不知摄政王在说什么!臣妾……”
嘉庆帝再抬头时,双目已是血红,太阳穴青筋暴起:
“朕要杀了你!——来人!朕头痛啊!来人……!飞鱼卫!先生!给朕杀了这女人——!”
殿旁飞鱼卫得令,齐齐拔刀,殿内霎时一阵雪影。
嘉庆帝不知从哪找着了一把剑,满面通红地挥着袖子扑过来,众人阻拦不得,她眼见着一只大黄蛾子直直糊到眼前,慌忙起身随其余宾客一同倒退,却听那头一道声音,轻描淡写地道:
“……皇上。”
嘉庆帝病发得浑浑噩噩,举着剑,定在桌前。
顾怀瑾慢条斯理剥着虾:
“摄政王素来口无遮拦,好出狂言,戏弄旁人。”
他缓缓一哂:
“皇上可别被他戏弄了。”
满殿宾客乱如无头苍蝇,闻言,齐齐一顿。
众人仓惶回身。
大殿之中,桌椅倾倒,满地残羹冷饭。唯有中间一人不动如山,一头乌发墨袍,气定神闲地自顾自剥虾,仿佛周遭乱到这地步,也不值得放在心上似的。
话说得轻,众人全僵在原地,屏息谛听。
“摄政王是什么脾气,珍妃娘娘又是什么脾气,顾某不必说,皇上自然晓得。两人性子是一个模子打出来的,一个要琵琶,一个便给;一个要看戏,一个就准,都是奢纵之徒。恨不能用金榻休息、金池沐浴。”
“那静思轩,是什么地方。积灰蓄虫,床冷榻硬。这样的地方,这两人也有兴致偷情?摄政王莫信口开河了。”
他带点笑意,遥遥朝李玄白挑眉,敬了一盏酒:
“何况,摄政王是怎样脾性。若真看中了珍妃娘娘,将人强掳至大明宫行好事,才是摄政王之道。摄政王怎会在静思轩中委屈自己?”
李玄白冷笑一声。
桌前的嘉庆帝,缓缓放下了手中长剑,气喘吁吁地,将那剑掷在地上,当一声。
他觉得此话有理。
摄政王何曾畏惧过谁?连他一国之君,顿地哭嚎,摄政王都能一笑置之——他若有心,还非去静思轩?
顾怀瑾声音沉缓:
“皇上龙体欠佳,还望摄政王心慈些,手软些。莫说这等胡话,戏耍皇上。常言道,君无戏言——言辞轻妄,难为人君,还望摄政王谨记。”
话毕,礼貌一颔首,敬了酒,也不饮,随手搁在一旁。
殿中其余人等也觉顾怀瑾这一番话有理——摄政王多戏言诳语是出了名的,说得多了,谁还能全信?又见嘉庆帝那头已经扔了剑,叠着声叫唤头痛,便知嘉庆帝亦将这话听进了心里,一心只顾自己的头风,各自松了口气。
高台上,李玄白眼里一派幽暗沉晦,好整以暇地歪在高椅里,冷笑,不动。
被他识破了。不仅没气着这呆子,还给他教训了一通。
忽然,他看见,高台下面怡然坐着的人,手里剥着虾,抬起头来。
黑绸底下两片浅红的唇,惬意勾着,无声翕动。
一句话。
摄政王,怎会和娘娘私通呢。
他将那剥好了的虾,放进手边的碗里。
她的碗。
摄——政——王——怎——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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