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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的字:
“诸多疑窦,要问娘娘。”
她胃里一阵发酸的失重感,疲惫地将纸条又合上。
要问她,问什么。
她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雾刀至今未归,耽搁在无量山上这么久,八成是已经被顾怀瑾审过了。
他那个人,往生门的内情,必然是最后才肯吐。内情之前,吐出来的,肯定是她的底细。
她是如何居心叵测地设计与他见面,居心叵测地自伤以求上山,居心叵测地哭、居心叵测地笑、居心叵测地关怀备至,恐怕他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甚至,连她做成了的其余三个任务,都用过哪些手段,哪些毒计,恐怕他也会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
等他听完了,便会胆战心惊地明白,他的枕边人,是怎样一个毒妇。
她带点破罐子破摔的笑,将那纸条一点一点撕碎了,撕得如棉絮一般,泼进化了一半的冰里。
事情就是如此,还有什么好问的?
没什么好问的,她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过去五年,她早在他面前演累了。如今,即便他会惊骇忌惮,她也就是如此,不会辩解,也不会再演了。
这就是她原原本本的真面貌,爱喜欢不喜欢吧。
但求他得知一切之后,不要怀恨,坏她的事。
她下了榻,走去桌边,恹恹地拿笔蘸墨,裁下字帖的一块,一笔一画地写:
“从前诸事,德音已倦于申辩,先生不必多问。
多年恩怨,掺真半假,各有难处。
万望彼此放过,相互成全。”
彼此放过,相互成全。
四象塔上荒唐了那么多日子,恨人又自恨,又含着泪原谅,最后,还是回到这八个字。
是她得意忘形了。因为他余情未了,自欺欺人着将当年之事揭过,她就也以为真的可以揭过。
其实,哪里有那么简单。最初既因阴谋结缘,后面再动什么真心,也不过云烟之上垒砖块,何止不稳固,还会跌的四分五裂。
他们之间,早系着通不开的死结。
早断掉,早解脱。
她垂眸看着自己笔下的字条。
这样写,一刀两断之意,应是显而易见了
吧。
她将字条依样折好,“远香。”
远香恭敬如常地走了进来,将纸条接过,收入袖中,附耳:
“娘娘,摄政王召您一叙。”
大明宫内,凉意丝丝。
李玄白行事向来奢侈,入了夏,数他问御用监要的冰块最多。一进殿,便见殿中摆了十二口四足瑞兽铜缸,个个堆满了冰块,盛夏晴日,也阴凉得仿佛落雨一般。
李玄白在矮几面前盘腿坐着,几上奏折堆得一派凌乱。
“叫我来做什么。”她在矮几另一侧敛裙落了座。
他自黄澄澄的奏折中抬起眼,太阳光照在奏折上,映得他脸上也黄澄澄的,他眼底带着点金黄的反光,笑:
“回宫这么久了,也没想着过来见见我?”
她古怪一笑,自己斟了盏茶,揶揄他:
“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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