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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榻上,发觉自己心情似乎还平静,只是什么滚烫的东西,噼里啪啦地从眼眶里往外掉。
她用手掌狐疑地一接,是血。
太好了,是七乌香木的毒。
她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呼吸,竟然变得一哽一哽的,人也好似在抽搐。
是因为兰阁内,太冷了吧。
她下了榻,裙摆迤逦过地上她不愿去想的东西,拢着衣服,急急推开了兰阁的门。
一路走到了拴着铁索的木桩旁。
她道:“雾刀。”
没有人回话。
她闭上眼,如今她哆嗦得牙关咯吱作响,“雾刀,去帮我把镇山玉牌取来。”
仍是没有人回话。
她暴躁起来:“雾刀!”
雾刀仍未回话。
或许顾怀瑾把雾刀抓住了。这条狗,该啊。
她眼眸忽地凝滞一瞬,两颗珊瑚珠般的圆圆的血,一齐从眼里淌出来。
乞巧节烟花震耳欲聋。
不会的。雾刀在哪?他一定在,这山上,连……
连……连李玄白都不曾察觉,这山上,没人有本事抓住他。
为什么不在?说了要跟上来,但没来,是因为含雪峰太难上,他没跟来?
他必须在。倘若他不在,她是为了什么?
——不对。杀他,是为了她自己啊。
她不知为何,鬼似的一阵咯咯苦笑,笑得眼里的血啪嗒、啪嗒,砸得领子红透了。
不在,不在好啊。
他不在,方才她同……同那个人接吻,被他逼得毫无办法乱哼哼的样子,他就没看到。
早知道他不在,她可以想哭就哭,也不必特意带着一双七乌香木的耳坠来,用血来遮掩……
没什么要遮掩的。她本来也没有要哭。
她缓缓蹲下去,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里。
山风悠悠,抚着她的长发。
她看着自己的血,一颗一颗,洇湿膝盖处的衣裳。
每一颗,都圆圆的,缓缓绽开。
圆圆的,红红的,叫她想起她给白糖缝的两半猴子屁股。
这样不行。
她站起身。
镇山玉牌还在里面。
现在,她还有点茫然麻木,得趁着这点麻木,尽快进去取。
现在不取,就更不敢取了。
她横下心。
推开兰阁的木门,吱呀——一声。
她方才熟悉的一切,老旧但整洁的桌椅,平硬的木榻,摆满了发黄的典籍的书架,复又现在眼前。
还有,地上的那——
她看了一眼,又不敢看,一步跨回了外面。
捂着胸口,左顾右盼。
怎么胆子变得这么小了,怎么这么害怕。
不过是一个,不过是一个——
死——
她没法再想下去了,靠在墙边,嚎啕起来。
她怎么会真的做了这种事的。她到底为什么——
她蹲下身,脸埋在手掌里,泪水和着血,顺手腕,滑进衣袖,一片冰凉。
兰阁,静悄悄的。
天际,山下集市里的烟花仍未停歇,但只在山脚绽放,光芒微弱得仿佛泼溅出的水点,而她是大漠里迷了路的人,只配遥遥看着,死了,也够不着一点。
为什么天底下有人生来就能自由。
为什么她拼尽全力,不择手段,也只是将想留的人,一个个亲手送走了。
为什么这世上非得有烟花,非得有有情人,为什么天底下会有有情人能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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