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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捋着胡须道:“夫人留步。”
她蹙起眉。这山上的道士,不归天山派管,竟也都知道她是谁了。
“夫人最近有事,难以抉择?”
她笑:“已经下了决心。”
道士长叹一声,煞有介事地摇头,“唉,非也,非也——您只是觉得自己已经定了主意。”
她笑笑,转身要走。
道士横臂一拦:“此事究竟如何,我来替夫人算一卦吧。”
她笑而不语,只道,这人是否想骗她点卦金?
那道士却已经拿出了起卦的铜钱:“夫人想问什么?”
她心里想,你拦下我,却不知道我想问什么?
“那么,就问,几日后,我想拿到手的东西,究竟可否得手。”
铜钱一抛,落下。
道士叹息:“事与愿违。”
她眉尾跳了一下,却笑了。
“那么,劳烦道长帮我推算一下我这一生的大运吧。”她将自己的八字写下,递去。
道士阖眼,掐指推算了一阵,又在袖中掏出的黄纸背面演算。
忽然,他睁开眼,为难沉吟了一阵。
她和气道:“道长算出什么,直言不讳便是。”
“夫人,”他迟疑着,反复低下头去,重算着黄纸上那些小字,“您——”
那种欲说还休的神色,南琼霜是人精,如何不懂。
她笑吟吟地接:“我命不久矣?”
“您——几日后,有大劫啊。”
第92章
“若要贫道来看,不论夫人几日后有何欲取之物,都不是个好时候。倘若真要取,便得再过些日子。”
她笑得平和:“我没有时间了。”
“既然如此,便即时收手,以免酿成大错。”那道士将铜钱收回袖中,食指和中指合在一处,朝她点了两下:“贫道肺腑之言啊。”
那道士走了,背影没入飘渺山雾,看不见了。
南琼霜立在原地,眉睫上挂了一层水珠,仿佛冬天的白霜。
她闭上眼睛,轻轻一哂。
大劫?
那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可以失手而亡,但绝不能因软弱而死。
不能因为一段骗来的爱,骗了自己,一辈子去演另一个人,再爱上一个爱着别人的傻子。
她昂起下巴,眼底一点晶莹的水,她觉得那只是睫毛上挂的水珠,倒进了眼里。
沿着小径一路上山,没走多远,一抬头,那座巨大的白玉东海观音像,通体洁白,沉静肃穆,立在渺茫白雾中。
她走过去,仰起头,与那庄严的神仙四目相对。
菩萨眉目悲悯,即便看穿她,也无言。
她作恶也坦然,眉目纹丝不动,看了一阵。
半晌,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愿几日后,订婚之夜,得偿所愿。”
忽然一阵飘忽的山风吹来,扯起她的袖摆衣角,她的玉髓耳坠被刮起来,不住地抽在耳廓上。
她顶着风,蹙眉睁开了眼。
方才遮掩一切的山雾,竟被这一阵风吹得大开,周身一切豁然开朗,嶙峋的山岩、层叠的翠叶、观音脚下的莲花座、山崖外的天空和下面远远的树冠顶,一眨眼间,尽数显出原形。
她愕然抬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水汽覆在皮肤上,湿漉漉的。
那菩萨立在洞开了的云雾中,手中一支净瓶,眉眼低垂,祥和慈悲,头上,一圈圆圆的光晕,七彩夺目,璀璨普照。
她腿一软,不觉后退了半步,以为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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