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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阁。
倘若那玉牌正在他身上,挂在他胸前……
她在这里把他一剑刺死,然后逃下山,胜算有多大?
恐怕不会很大,满山都是机关,又有封山门禁。
她叹了口气,捏着那颗蜜枣,缓缓递到他紧闭的唇边。
这么虚弱,不论如何,似乎该先让他吃点东西。不然,没等创口清理完毕,人怕是先死了。
她倾下身,小心不要让自己的呼吸拂动他的眼睫,将他垂落在脸侧的长发,一点一点,拨到另一侧。
然后,将他的脸,微微侧向她。
他阖目睡着,一双羽扇般的长睫迷颓垂下,眉额鼻骨出尘矜雅,微弱的一呼一吸间,鼻梁额头的冷汗在月色下几乎一闪一闪。
但是——晶莹剔透的,甚至不止是他那些因痛而难以自抑的汗珠,而是他整个人。
她简直难以相信,竟然有人,在生挨了七十鞭之后,与狼狈肮脏四字全然不搭边,再强弩之末,也只是显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破碎凄然。
当真是生得好看的一个男人。倘若命不好些,落入往生门,或许就是她同行。
不过,落入往生门,与被往生门盯上,也不知哪个命更不好些。
她微微一哂,一手捏着那颗蜜枣,一手过去,想掐住他的下巴。
却在几乎碰到他的一刹那,那双长睫颤抖了两下,睁开了。
她讪讪坐直身子,坐得离他远了些:“……公子。你醒了。”
顾止睁开眼,望着她,一时眼里竟有些迷离。
张开口,声音嘶哑:“皎……”后一个字便被他吞下去,再开口,“……楚姑娘。”
他趴在锦枕上,艰难道,“我今日不大方便,姑娘请回吧。”
话是要她走,可是月色下那双泛着水雾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带着一种哀惘的绝望,和几乎……卑微的,希冀。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他总同她眼神相对,有时候,看得她几乎都痛了起来。
她微微抽了口凉气,垂下眼睫,“听说公子不肯上药,阿松于是找了我来。”
他轻笑一声,马上明白了阿松的意思,微微摇头,“我就知道。姑娘胆子小,我本不愿姑娘知道的。”声音轻得几乎是哄小孩子,“害怕了吧?我没事。姑娘快回去睡吧。”
若不是顾怀瑾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她简直要笑出声来。没事?这也能叫没事?
她固执摇摇头,装着很担心似的,手指想去拂他尚且完好的皮肤,“这显然不是没事……”
话未说完,手腕竟被他握住了。
不想被她触碰。她的手指,甚至只是轻轻拂过他脊背的上空,酥麻就已经盖过了痛楚,比鞭伤还让他心焦。
“公子……”
他僵着脸色,一怔,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慌忙松开了。
不能再看她,也不敢再看她。他今日本就伤得太重,晕头转向,正是最想她的时候。
再这么放纵下去,他不知要对她说什么不该说的。
于是将头扭开,朝向榻内。
却听榻侧的人竟然带了哭腔:“公子因我受伤,现在又不肯上药,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如今最怕她落泪,慌忙又将头转了回来,伤重的人,竟然艰难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安慰好好的那个。想替她拭泪又不敢,手伸出去又缩回,无措了一阵,最终轻轻握住了她的胳膊,大拇指爱怜摩挲着:
“好了,皎皎,别哭……我真的没事。你回去睡一觉,第二日我就好了,听话。”
这时候又叫上皎皎了,他是当真拿她的眼泪没办法。
不过,他这一起身,被她看见了。
因着鞭伤,他眼下未着上衣。
镇山玉牌,就好好地挂在他胸口。
——原来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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