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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京抬头就能看见的月亮,却照不到柏林。

只有一通电话跨过7300公里和6小时时差,重新建立起坐标。

顾临靠坐在公寓沙发旁的地毯上。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微亮的光和窗外稀薄的月色,它们照在顾临身上、脸上,打下一层霜似的冷色。

顾临一动不动,像一块黑灰色的石碑,靠在这夜色中。

喘息的胸膛终于停下,可胃还在翻涌,挤压着喉管,顾临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才一天。

纪曈坐在接驳车上,降下车窗。

窗外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很轻的钟声,接驳车司机说是机场新造的交通小人钟。

在柏林这个拥有世界钟的地界,听到这钟声并不稀奇。

不知道顾临有没有听过,纪曈在心里想,但他没问出口,只是将手伸出窗外,抓了一把顾临从小呼吸的风。

“害怕吗。”纪曈终于开口。

“嗯。”

明明只一个音节,都没有张口,顾临声音却还是嘶哑的。

“怕就记着。”

“以后你再瞒着我吃药,瞒着我不好好睡觉,瞒着我写什么乱七八糟的遗嘱,我就再消失一遍。”

宋枕书怔住,给纪元峰和宋嘉禾回完“安全落地”的消息,他收起手机,看向身旁的纪曈。

从纪曈接起那通电话起,宋枕书就一字不落,侧耳听着。

在那句“怕就记着”后,紧接着又听到“以后你再”这几个字,宋枕书下意识以为下一句会是“以后你再像高三那样,不告而别,消失大半年,我就同样消失”,却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个。

在今天以前,宋枕书一直以为纪曈最气的,是空白的那半年,所以在等到那份药物检测报告后,坐上最近一班飞机,落地周转又起飞,奔波十几个小时,来到德国。

原来不是。

现在吹着柏林的风,宋枕书才知道,纪曈最耿耿于怀的,是原来在那空白的半年里,顾临过得不好,过得很糟。

宋枕书突然想起顾临刚走那两个月,他接到他姐电话,回了一趟安京。

那时曈曈怎么说的?

好像也没怎么说,他甚至很少在纪曈口中听到“顾临”的名字,宋枕书唯一记清的,是他返飞非洲前一晚,两人喝了点酒,也许是被酒精松了神,纪曈终于提起顾临。

他捏着一罐啤酒,像捏着谁的脑袋,“蹦”地捏扁:“说走就走,他以为他是谁!”

“没关系,过几天我就要跟爷爷去普光寺吃素斋,吃完我去拜菩萨,跟菩萨告他顾临的状。”

当时宋枕书觉得好笑:“准备怎么告?打算让菩萨罚他什么?买易拉罐没有拉环,还是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纪曈在酒劲中懵了下,然后说:“别吃方便面吧,对身体不好。”

宋枕书顿住,隔了许久才问了一句:“那罚什么。”

听到这个,纪曈像是想了很久,才继续捏着那罐啤酒,目光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很慢地说:“不罚什么,就是…反正顾临不能过得比我开心。”

宋枕书那时又在想什么?

好像是,果然还是小孩,连告状的话都说得这么轻。

现在宋枕书听着耳边德语广播。

原来连跟菩萨告的状都是假的。

顾临过得不好,他比谁都难过。

宋枕书往后一靠,小臂自然搭在腿上,继续听着。

接驳车经过一道新的闸口。

闸口上的机场摆件钟又叮当敲了下。

“顾临,”纪曈声音和钟声一样清越,也如警钟宁静,“不是只有你会让人找不到。”

“现在只是柏林,我才关机一天,我接了你的电话,你能找到我。”

“可世界不只有柏林和安京。”

“下次我会在哪里,关机多久,什么时候接你的电话,你猜。”

听着那头的呼吸声,纪曈终于恢复了些许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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