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说了,後天就是後天(1 / 2)
第4章 我说了,后天就是后天
是夜,不止魏忠贤夜不能眠,制敕房也是灯火通明。
直房中气氛凝重,四位内阁大学士垂手默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些。
「九月初七?断然不可,太晚了!」
一道女声划破沉寂,声音里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听起来不容置疑。
开口的,正是皇后张嫣。
她仍穿着素服,眼眶红肿得厉害。
但当她的目光扫过阶下这几位大明阁臣时,仍足以让他们心头发紧。
首辅黄立极,小心翼翼地回话:「回禀娘娘,钦天监卜了两个吉日,一是明日,八月二十四,另一个,便是九月初七。」
「只是明日……实在太过仓促。拟定年号,草诏天下,演练大典,样样事均是琐碎繁杂。更何况那三辞三让的劝进之礼,哪有一日就仓猝而就之理,实在不合礼法。」
他言辞恳切,句句在说「理」,却句句不说「难」。
张嫣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在殿中那跳动的烛火上,眼神有片刻的失焦。
「善视中宫,魏忠贤可任也。」
想起天启临终前这句托孤,她心中不禁一暖,但那后半句话又让她怒火中烧。
魏忠贤!魏忠贤!你这没心肝的心里只有那魏忠贤和客氏吗?!
看着眼前这一群虫豸老贼,裱糊国事,毫无担当,在魏忠贤面前战战兢兢,如今却居然敢在她面前妄谈什麽礼法!
她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平静,却一片冰冷。
「元辅,大行皇帝猝然弃国,深宫之中内外相疑。当此时更应该早定国是,以安人心,」
「国不可一日无君。多拖一日,便多一日的变数。我并非欲以妇人之身干政,实在大行皇帝以遗诏托我,容不得大明江山社稷出半点差错。」
听得此言,黄立极丶施凤来丶张瑞图丶李国普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为难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张嫣十五岁入宫,到如今历时七年,与魏忠贤斗,与客氏斗,还要与那没心肝的朱由校斗。
哪里会看不清这藏在脸上的颜色。
张嫣心中切齿,陡然将袖中的拳头死死攥住,捏得发白。
她终于对这帮尸位素餐的阁臣失去心中最后一丝耐心。
「尔等以为我不知吗!」
「是何人入宫前还在府内祷卜吉凶?」
「又是何人奔临朝门又被斥返,几经哀求才得已入内?」
「难道满京城的传言你们还听不见吗?」
张嫣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道,「信王入宫,生死未卜!这等传言我都听见了?尔等却要故作不知?」
「当此危若累卵之时,怎可还用什麽礼制来推搪国家大事!」
「我说二十四日登基,就是二十四日登基,先帝遗诏在此,半点不容商量。」
说罢她猛地一拂袖,不再看他们,决然转身。
……
转瞬凤驾仪仗远去,留下满殿阁臣,面面相觑。
死一般的寂静中,最年轻的阁臣李国普,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忍不住想说「国朝礼制岂可如此儿戏。」
但话到嘴边,迎上三位前辈那沉凝如水的目光,终究还是化作一声不甘的闷哼,咽了回去。
许久,还是首辅黄立极打破了沉默,他揉了揉眉心,声音里满是疲惫: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登基仪式,自有旧例可循,删繁就简便是。登基诏书,取旧时那份改拟也可将用,年号更是小事。」
「但……」
说到这里黄立极突然停顿,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施凤来慢悠悠地抚着胡须,张瑞图眼观鼻鼻观心,李国普则是焦躁地踱了一步。
气氛,再度尴尬得凝固。
李国普终是忍不住,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劝进之礼呢?三辞三让,乃是新君谦德之表,更是我等臣子拥戴之诚,如何能在一日之内完成?」
施凤来叹了口气,恰到好处地接话:「是啊,礼不可废,时不我待,难,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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