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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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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师何故走得如此匆忙,在下庄上略有薄茶点心,还请仙师略坐片刻,指点迷津啊。」

说着话,高太公一咬牙,给身旁管家使了个眼色,那管家先是一愣,但是看到高太公确信的眼神,走了一会,然后取出了一些银钱。

袁守诚像是被触动了什麽忌讳,连连摆手,作势要挣脱,

「非是贫道不给员外脸面,实是贵庄唉!前几日那妖邪之事未了,又有更凶戾之物暗中盘桓纠缠,侵宅压运,此乃大凶之兆,贫道这点道行浅薄,不敢妄自插手,恐引火烧身啊,员外,你还是松手吧!」

他越是推拒,越是点破「妖邪」丶「暗中盘桓纠缠」这些字眼,高太公就越发笃定这老道是真看出了什麽,松手,那肯定是不能松手的。

「大凶之兆」四个字,更是像冷水浇头,将他之前因为猪刚鬣护庄而生的那点得意冲得一乾二净。

「仙师既然一眼就看出症结,还请大发慈悲!」高太公几乎是在哀求,给旁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心领神会,立刻端上一个精致的木盘,上面又放着两锭沉甸甸的银元宝。

袁守诚看到银子,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动作也放缓了,但脸上依旧一副正气漂然丶不屑阿堵物的高洁模样,沉声道,

「员外这是作甚?此等煞气,岂是区区白白之物能化解的?」

嗯?白的还不行?

「仙师明鉴!些许茶水钱,不成敬意,万望仙师救命啊!」

高太公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咬牙又加了点银子和一枚小巧的金子,亲自塞到袁守诚手里,沉甸甸的压手。

袁守诚掂量着手里冰凉的份量,面上挣扎了半响,仿佛经受着巨大的内心煎熬。

最终,他重重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收了银子,声音也软了下来,

「唉罢了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员外心诚至此,贫道便破例再下一卦,为贵庄哎,为你个人,指条生路。」

他重新在花厅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光水滑的龟壳和三枚磨得亮的铜钱。只见他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含混不清,仿佛来自远古的咒文,充满了神秘感。

他将铜钱投入龟壳,郑重其事地摇动起来,发出哗啦啦的脆响,脸上表情随着摇动而变化,时而眉,时而叹息,嘴里还煞有介事地念看,

「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吉凶悔吝,生乎动者也如此连续打了三次「响卦」,看得高太公和旁边的管家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最后,袁守诚猛地将龟壳倒扣在桌面上,将三枚铜钱「啪」地一声摔在桌上,然后凝神细看铜钱的排布。

他看了好半响,眉头越锁越紧,又掐指算了好久,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高太公,眼神锐利得似乎能看透人心,

「员外,贵庄这运势—喷喷,贫道直说了吧。」

他拿起一枚铜钱,在桌上点了点,

「你起初运道极佳,如同春风起势,广收财帛粮草——」

他又拿起一枚铜钱在另一处敲了敲,「恰如那水泊起浪,助你行船!这本是上上大吉之局!」

高太公听到这里,脸上不由露出被说中心事的得意之色,确实,有了猪刚鬣这「好女婿」后,

庄子上是顺遂多了。

然而袁守诚话锋陡然一转,拿起第三枚铜钱重重一按,

「坏就坏在这里!助你水涨船高之时,却也引来了那水下蛰伏的妖孽,」

袁守诚指指天上,又指指脚下,「此物初时或许只是贪图些槽中细软,日久便会渐渐显露凶相,胃口大增,如餐餮再世。此孽障一日不除,非但员外你的万贯家财终将被其耗空,更因其性属「妖」,迟早引来天怒人怨,到时恐有灭门之祸啊。」

这番话句句诛心,尤其是「槽中细软」丶「饕餮再世」丶「耗空家财」丶「灭门之祸」这些字眼,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高太公的心坎上。

他脸上的得意早已消失不见,冷汗顺着鬓角就下来了。

猪刚鬣那张大嘴,那孩人的饭量,还有他妖怪的身份—这些担忧和恐惧被袁守诚毫不留情地撕开,赤裸裸地摆在了眼前。

高老庄是富了,可被一个妖怪坐吃山空,万一哪天猪性大发·-他不敢想下去!

但高太公毕竟是老狐狸,惊惧之下,还存着最后一丝侥幸和试探,他强笑道,

「仙师说得虽然有理.可我家女婿听.—颇有本事,能挡妖邪——

袁守诚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

「本事?呵呵,员外糊涂啊,他那本事是凡俗武艺还是妖邪妖法?它若真是良配,何须隐瞒来历,做那缩头藏尾之事?它若真是祥瑞,怎会招致那猫妖寻畔?如今连贫道这等外人都能窥破天机,可见此物凶兆已显,气数已尽,若不尽早处置,待其妖性大发,反噬主人时,悔之晚矣!」

他拂袖起身,再次作势欲走。

高太公被他一番话骇得面如土色,心中那点侥幸彻底破碎,一想到「妖性大发」丶「反噬主人」,再看看对方决然离去的样子,更是六神无主。

他哪里还顾得上猪刚鬣此刻可能就在庄内某处?急急再次拉住袁守诚,声音都带着颤音,「仙师,仙师!万请指点迷津啊,那—那该如何是好,如何才能送走这—这孽障?」

袁守诚被拉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高太公一眼,那眼神复杂,带着点悲悯,又带着点「天机不可尽泄」的意味,只留下七个字,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解铃还须系铃人!」

说完,他再不理会高太公的挽留,拂尘一摆,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留下心神大乱丶满脑子都是「系铃人—系铃人—」的高太公独自在花厅中,脸色惨白,陷入深深的恐惧与挣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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