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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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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夜色如墨,城门外的官道被寒风吹得扬起阵阵泥沙,打在两人跨下的马匹鞍韂上,发出「沙沙」的细响。

上官蕙一身劲装,右手轻握马鞭,左手稳稳控着马繮,腰间的长剑随着马匹的步伐轻轻晃动,剑鞘上的铜环偶尔碰撞,在寂静的夜里溅起一串清脆的回音,又很快被风声淹没。

那枣红色的骏马是蔺老将军特意挑选的千里马,脚程快且稳重。

阿默骑着一匹黑马跟在她左侧半步後的位置,左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弯刀上,行囊用粗绳绑得结结实实,系在马鞍侧,以防行进间掉落。

他刻意让黑马的步伐与枣红马保持一致,目光时不时扫向官道两侧的树影,警惕着可能出现的险情。

骑行约莫一个时辰,前方路边出现一处废弃的驿站,残破的木门在风中摇晃。上官蕙勒紧马繮,枣红马发出一声低嘶,缓缓停下脚步。「在这歇会吧,让马也喘口气。」她翻身下马,动作利落,落地时轻轻稳住身形,而後伸手拍了拍马颈,安抚着这一路奔驰的夥伴。

上官蕙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映亮了驿站内积满灰尘的土炕,她从行囊里掏出两块乾饼,递了一块给阿默:「先垫垫,夜里风大,等过了前面的再找地方生火做热食。」

阿默接过乾饼,却没急着吃,火光中,他看着上官蕙低头吹火折子的侧脸,那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疲惫,眼尾因熬夜与风吹泛着浅红,可眼神里却藏着一股执拗的坚定,和当年临行前立誓要守好边关的蔺穆安有点相像。

他犹豫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小姐,此番去边关,当真只是为了带回蔺将军?」

上官蕙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咬着饼说:「不然呢?你觉得我是为了什麽?」

「属下只是觉得??姑娘对蔺将军,似乎比寻常朋友更上心些。」阿默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有些低沉:「军中兄弟们常说,若是对一个人放在心上,哪怕是死了,也想护着他的身後事,这多半是??有情意。」

上官蕙闻言,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驿站里显得有些空旷。她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望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曳的树影,语气带着几分怅然。

「情意是有的,可不是你想的那种。穆安哥於我,就像亲哥哥一样,小时候我闯了祸,是他替我挡着;我学武偷懒被罚,是他偷偷陪我。他说,这次在边关立大功,把杜姐姐娶回家,一起办喜事,以後两家就聚在一起弹琴赏花。」

阿默见过她在破山庙里挥剑穿透南蛮胸膛的狠厉,剑尖滴血的模样与此刻语气柔软的姑娘判若两人,实在想像不了她静静坐在庭院里弹琴的模样。

「可你看,他说要护着我,最後却先一步走了。」

上官蕙顿了顿,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男人总以为自己顶天立地,说是为女人遮风挡雨,可你看,女人的风雨不就是男人带来的?我那未过门的未婚夫,当年也说要待我好,结果呢?他骗我的钱,偷家里的玉佩赌钱养外室,让我成了京城里的笑柄。」

阿默猛地抬头,他知道上官蕙有过一段未完成的婚约,却从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委屈,听得心里有点郁沉,暗悔自己提起她的伤心事。

身为一个常年在军中的粗人,他嘴笨,不懂如何安慰人,只能攥紧手中的乾饼,讷讷地说:「小姐??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蔺将军他,是真的把你当妹妹疼。属下跟着老将军这麽多年,也知道姑娘是个好姑娘,不值得为那些人伤心。」

他这话虽朴实,却让上官蕙心中一暖。

她看着阿默局促的模样,笑了笑:「我知道,我可是上官家的小姐,就算不婚不嫁,这辈子也能过好。」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些事憋在心里久了,今日说出来,倒也痛快些。」

两人再次啓程时,夜风更烈,几乎要将人吹走。地上的泥沙扬起,打在马匹的鬃毛上,惹得枣红马不时甩动头颈。上官蕙用衣袖遮住口鼻,只能眯着眼睛辨认前方的路。

阿默见状,悄悄催动黑马,挪到她的左侧,他高大的身影挡在她与狂风之间,虽不能完全挡住沙砾,却也减弱了风的力道。

就这样相互护持着,两人策马奔驰了半夜。

天边渐渐泛起一缕浅浅的鱼肚白,先是在东方的天际线上晕开一点淡淡的银色,而後慢慢变成浅黄,最後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狂风似乎被这晨光驯服了些,风势渐渐减弱,能看清前方蜿蜒的官道与路边的树影。

上官蕙勒紧马繮,枣红马缓缓停下,她抬头望向天边的晨光,长舒了一口气。风小了,路也清晰了,连马儿的呼吸都变得均匀起来。

她侧头看向身边的阿默,见他也正望着晨光,脸上的严肃少了些,多了几分松懈,连按在弯刀上的手都放松了些:「天快亮了,再往前骑一阵,就快到边强了。」

上官蕙心里一紧,手指轻轻抚摸着枣红马的马颈。

「那再赶一段路吧。」

两匹马便再次迈开脚步,朝着晨光升起的方向奔去,马蹄踏在渐亮的官道上,留下一串清晰的印记,在晨风中渐渐远去。

————

赵秀才攥着那枚并蒂莲玉佩走出布庄时,指尖还在发颤。

他漫无目的地在巷子里走了半响,冷风灌进衣领,也没浇灭心底的憋闷,最後竟鬼使神差地,抬步走向了红袖楼的方向。

这地方他从前只敢远远绕着走,如今却只想找个地方,把满肚子的委屈都泡在酒里。

红袖楼门口的灯笼亮着,暖黄的光映着门上的雕花,隐约能听见楼里传来的丝竹声与笑语。

赵秀才深吸一口气,攥紧玉佩跨进门,迎面就撞上了端着酒壶的丫鬟。他摆了摆手,含糊地要了个靠窗的隔间,刚坐下,就把那枚并蒂莲玉佩掏出来放在桌上,眼神发直地盯着玉佩上的纹路,喉结滚了滚,终究是没忍住,先叫了一壶最烈的烧刀子。

酒刚斟满,隔间的帘子就被人轻轻掀开。

王姑娘簪着两朵粉白绛珠花,鬓边碎发用银簪别着,身上穿了件水绿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桃花纹,手里还摇着把团扇,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她在赵秀才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团扇轻轻搭在桌沿,目光先扫过桌上的玉佩,又落在他通红的眼眶上,才慢悠悠开口:「公子面生,是第一次来吧?」手抚过他的脸,又划到他胸口上:「有甚麽难过,不妨跟奴家说说,奴家无能,但至少能让公子欢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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