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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丧用的白烛。

难道是龙隐村冥婚少，老板他们不懂规矩？

柴雨生把灯笼放下，端着手中的烛台，小心地把白烛一根根收起来堆在墙角，来回走了好多趟，最后把剩下的红烛挨个点上。

他微皱着眉，又想起来一个这桩冥婚的不寻常之处——聘请他的老板是男方家的，但女方并不是他牵线的，而是他们“自家的一个远房表亲，刚好亲上加亲”。

柴雨生那时说，他主持冥婚要看姻缘，须得到现场看过才能知道冥婚能不能结，如果不能结，那定金也不退。

老板答应得很干脆。

这其实并不是结冥婚的正常流程。

正常的冥婚流程非常复杂，结冥婚的条件也十分苛刻。有需求、有条件的人家会请鬼媒人介绍冥配，并严格挑选：必须年纪相仿、生前未婚，且门当户对、样貌登对，甚至死法也要匹配——最好都是病死或意外，不能是被害被杀、或犯罪处死——两家这才能说定，死者在鬼媒人的见证下结亲，活人成为姻亲。

所有的鬼媒人都有一本鸳鸯谱，他们每岁考察十里八乡的男女死者，能要到多高的价钱全看手中的鸳鸯谱有多少价值。柴雨生也不例外。

但这次，他赖以谋生的鸳鸯谱根本没派上用场，他只是被聘请来做一个冥婚司仪。按照老板的意思，柴雨生根本不用出力，就是来说几句吉祥话而已。这样一算，这单生意付给他的报酬实在是高到离谱——即便是姻缘不合、结不成冥婚，光是定金的钱也抵过好几场寻常冥婚了。

红彤彤的蜡烛尽数点燃，室内一片光明，柴雨生看见四面墙壁上都贴了大大的“喜”字，不禁松了口气。

只有那条狭窄的走廊依旧漆黑一片。

柴雨生盯着黑洞洞的甬道入口，迟疑片刻，决定先不去看里面有什么，时候已经不早了，刚刚收蜡烛、点蜡烛又花了不少时间，不可误了时辰。

墙边供桌上，先映入眼帘的是很厚两沓纸钱，接着有两封未拆的书信。信笺上绑了红丝带，非常庄重，分别是《冥婚书》和《答冥婚书》。这是两家亲属提前准备好的，也是冥婚结成的重要凭证，正常来说，宣读冥婚书是冥婚仪式的第一个环节，不过柴雨生从来不看。

柴雨生主持冥婚自有一套流程，和其他所有的鬼媒人都不同，请他做鬼媒人，就必须按他的规矩来。

他主持冥婚，第一步是开棺。

柴雨生体质特殊，只需看人面容，掐指一算便知此人的姻缘。只要棺材一开，他就能看清二位死者的缘分，若是此生有缘、或来世有约的，他就会给二位系上红线。

若是无缘，他就会找由头毁了这桩冥婚。

——他只给真有姻缘的人结冥婚。

不过说来也怪，自从柴雨生从业以来，他还没有碰到过一桩无缘的冥婚。他好像有个月老命，只要是找到他门上请他主持的冥婚，桩桩都是好姻缘。

柴雨生深吸一口气，正了正自己的衣襟，打算再等一会儿。他想，再怎么说，结冥婚的是自己儿子，老板怎样都要亲自看一眼的吧。

四周实在静得诡异，那两个棺椁对着的幽深甬道仿佛有着引力似的，让柴雨生的目光不住往那飘。他压下不宁的心绪，又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外面没有一丝人声，没有一点要来人观礼的迹象。

老板打算什么时候来？如果等他把红线牵完，姻亲两家都不来，难道就停尸在这等着吗？

他的工作到冥婚仪式结束就完成了，再往后都是死者家属的事，毕竟结完冥婚之后鬼新人要合葬入人家祖坟，他又不知道老板家的祖坟在哪里。

喜烛淌着血泪，已经缩短了一截。

柴雨生估计着时间，想不能再等了。

冥婚不能跨两日，尤其是他结冥婚绝不能跨两日，一旦到子时仪式还未结束，会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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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雨生走近了那具男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