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天降异象,日升沧海(1 / 2)
第197章 天降异象,日升沧海
姜义闻言,端着茶盏的手,在半空里便是一顿。
心头那点闲适,似被人投了颗石子,漾开些不大不小的涟漪。
这念头……他还真没往那上头去想过。
这些年翻过的杂书里,倒确有类似的记载。
世间凡天赋异禀丶或身负天命者降世,常伴些异象,以昭不凡。
譬如玄天上帝说报父母恩重经中,便记载武当那位真武荡魔帝君降生时,天边有紫云弥天。
云中九龙吐水为浴,水落之处,泥沙化金玉,百花齐开,四时不谢。
又譬如民间传说,本朝世祖降生时,亦是方一落地,便有满室赤光,屋旁嘉禾自生,一株竟生九穗。
这些轶事,载在丹书黄卷之中,他向来只当个故事看。
隔着纸墨,隔着几百几千年的光阴,玄乎归玄乎,终觉与自家无干。
可如今,老桂一张嘴,偏偏把这般神神道道的光景,安在了那未出世的曾孙头上。
一时间,饶是姜义几十年磨砺的心性,也不免生出几分荒唐与恍惚来。
茶盏在唇边停了停,终究轻轻搁回桌上。
他抬眼,目光里那点闲散敛去,多了几分探究:
「亲家公的意思是……以这娃儿根底,或能与那武当祖师丶本朝世祖一般?」
话音才落,老桂的手便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
「僭越,僭越了!」
说着望望天,神色间竟带了几分敬畏:
「那等人物,十成十皆是大能转世。从投胎前一步步算起,哪一步不是天大的布局?这等福缘,咱们这般寻常人家,万万不敢觊觎。」
姜义若有所思,轻轻颔首,话便按下不提。
老桂一瞧,便知这位亲家对里头关窍还是半懂不懂。
反正屋里还有得磨蹭,他眼下也不忙,身子往椅背一靠,慢悠悠地开了腔:
「说起来,家里头要真出了个大能转世,是福,也是祸。」
「福嘛,好说。根骨顶尖,悟性顶尖,机缘更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旁人九死一生,他或许打个盹就过去了。」
「可坏也坏在这。修到某个关口,了却某桩尘缘,前世记忆若是一醒,到那时,他还算不算你家的儿孙?今生的爹娘祖辈,在他眼里还能剩几分斤两,就难说咯。」
话到此处,老桂似是想起什麽,自己先笑了一声。
「有处得好的,认着血脉香火,还肯留这门亲情,家里跟着也沾些光。」
「也有那处得不好的……亲家公可听过托塔天王父子的故事?割肉还母,剔骨还父,闹到反目成仇,也不是没影儿的事。」
姜义瞧着他,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只是笑意浅淡。
指尖在茶盏上轻轻一叩,微凉的触感,让他心头那点波澜渐渐平了。
这般福缘,寻常人家怕真消受不起。
记忆中那天河元帅错投猪胎,落地头一桩事,便是将一窝亲族咬得乾乾净净,断尽尘缘。
念及此,他心境便又沉稳下来,抬眼淡淡一问:
「那亲家口中的异象……」
老桂面上仍旧波澜不兴,从容开口。
「大能转世,往往会伴生异象。可天降异象,却未必都是大能转世。」
他饮了口茶,慢条斯理地续道:
「这漫漫长河,天地间总会有些……异数。既非谁的转世,也无甚来历,只是天地间一缕清气丶一捧净土,机缘巧合得了灵性,聚而成形。生来便与这方天地契合,魂魄清净,无关前尘因果。」
「此等生魂灵魄,自古罕见。非得占尽天时丶地利丶人和,方有一见之幸。」
「天时地利人和?」
姜义口中轻声喃喃,目光便在这鹰愁涧四顾一圈,旋即又望回老桂面上。
荒山野水,除了嶙峋险峻,便只余几分冷清萧索,哪点看得出什麽锺灵毓秀?
姜义也不知这「天时地利」,究竟从哪儿说起。
他眼里的疑惑,终是藏不住。
老桂被瞧得微有些局促,轻咳两声,眼神往旁一挪,终是低声道:
「咳咳……主要是人和。」
话音未落,里屋忽有些动静。
先是一股温润的气息,自门窗缝隙缓缓漫出,扑在人脸上,如沐春阳。
紧接着,那扇糊着窗纸的小窗,忽地映起一圈赤金光晕,将整座院子都镀上了暖意。
光晕之中,细小的火星凭空生出,宛如彩蝶绕梁,一旋便消,无半点焦痕。
也就在此刻,一声清越的啼哭破空而起。
啼声一起,那赤金光华骤然大盛,气机冲荡,似要穿云裂石,将这婴儿的到来,昭告天地。
院中,老桂原本坐得稳稳当当,此刻嘴角终于抿出一丝笑意,却并无意外神色。
与此同时,蛇盘山四周布下的阵法无声流转。
一道若有若无的涟漪自院墙荡开,将那冲霄的光与声息轻轻一收,再慢慢压下。
院外依旧山风寂寂,虫声如常,仿佛方才那通天动静,不过是院里几人心头的一场错觉。
气息渐渐敛去,天地又归清静。
「吱呀」一声,产房的门开了。
姜钦怀里抱着个襁褓,脚步还有些虚浮,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激动与恍惚。
两位老者几乎同时凑上前去。
襁褓里的婴儿,小脸皱巴巴,双眼紧闭,睡得极沉。
只是眉心处,有个淡淡的日轮印记,色泽浅金,不细看几乎难辨。
除此之外,倒也寻常,看不出什麽太大异象。
可即便如此,两位老头子已是乐得合不拢嘴,轮流抱着,稀罕得怎麽都看不够。
姜义细细端详了一番,这才把目光转向自家孙儿,笑问:
「瞧这精神头,是个好小子。想好叫什麽名儿了麽?」
姜钦面上难掩激动,说话倒还算镇定:
「咱家第四辈的娃儿,都从『水』字起名。这孩子落地时,天有异象,煌煌如朝阳升沧海……便取个「朝」字,唤作『姜潮』,阿爷意下如何?」
说起方才那桩异象,他倒是神情坦然,只当是一桩寻常喜事。
想来早从老桂或桂宁口中得了几句分说,心底也就笃定了。
姜义听了,口中细细念叨:「姜潮……姜潮……」
眼角的笑纹渐深,忽地一拍大腿:
「好名字!潮者,水之盛也。配上这生来的气象,日升沧海,好!好得很!」
话音一落,忍不住朗声大笑。
一旁的老桂也抚掌相和,那爽朗的笑声冲散院中清寂,满满都是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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