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性命双全,西行路难(1 / 2)

加入书签

第173章 性命双全,西行路难

后山那眼灵泉,自打牵了道活水入果林。

姜家宅院里头的气象,便一日比一日浓了。

那股灵气,不见什麽雷霆轰鸣,只是润物无声。

院中芭蕉更显青翠,檐下雀声也脆亮几分。

就连灶下淘米煮饭,案上煎茶待客,皆是这股活水。

寻常人吃喝了,只觉身子骨轻快,精神爽利。

而落在姜义这样的老根基上,滋味便又不同。

起初不过气息舒畅,久而久之,却察觉神魂间那缕阴阳双华,日日饮啄之下,被洗炼得愈发澄澈。

往常读书,遇着滞涩之处,须得反覆琢磨,如今念头一转,便通透无碍,常常自失一笑。

日子一久,里外皆净,心境愈发如镜。

神魂清明,似秋水洗过的长空。

可真要静下心去寻那份圆融,却总还隔着一层薄纱,若有若无,如雾里看花。

看得见,却终究摸不着。

这份滋味,他再熟悉不过。

女儿女婿当年走的路,不也正是困在这不上不下的关隘麽?

念及此处,姜义心头反倒松了口气。

该来的,总归要来,急不得,慌不得。

家中对此,也早就备下了底。

他不声张,只寻了个日头懒散的午后,把一家老小都叫到一处,细细嘱咐了几桩庶务。

等诸事打点妥当,他也不去讲究什麽黄道吉日。

只趁着一个月色澄明的夜里,入果林摘了满满一篮新熟的灵果,又自药圃里拣了几株年份正好的灵药。

提着篮子,信步踱到屋后那株老槐树下。

老槐树上悬着一间小屋,青藤为梯,枝叶作瓦,正是闭关的好去处。

他踏着藤梯而上,身子骨依旧稳健,三两起落,便登了屋顶。

随手将藤梯一收,那扇小木门轻轻阖上。

屋外风雨与世声,自此皆隔在门后。

树屋之中,却自别是一方天地。

姜义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神思早已沉入空蒙之境。

四下氤氲水汽,灵机弥漫,这是灵泉与果林草木的馈赠。

案几上几件西海来物,正泛着幽光,带出几分潮腥与苍茫。

其间更潜藏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龙息,尊而不扬,沉凝如古。

这几般气息混杂一处,换作寻常人,只怕早已心浮意乱,难以静坐。

姜义却安然自若。

他神魂中本有阴阳双华,被灵泉日夜濯洗,此刻在浓郁灵机催动下,渐见凝实。

初如两点光晕,继而化作双鱼,追逐缠绕,不舍不休。

姜义心湖无波,只静静观想。

两道光华于他意念间徐徐回转,一黑一白,一阴一阳,隐隐勾出太极之形。

道图既成,便似无形磨盘,应念而动。

满屋水气丶灵气丶海气与龙息,尽皆如百川入海,被牵引而来,投入其中,缓缓碾磨。

磨盘不急不缓,却自带千钧之力。

任凭外来气息如何桀骜,入此磨盘,皆被磨尽锋芒,只余最本源的阴阳二气,丝丝缕缕流淌而出。

那股子新生之气,澄澈纯粹,仿佛天地初开时的一缕清风。

不再横冲直撞,而是似春水入田,温润渗入他的四肢百骸,涤荡经络,温养心魂。

一时间,整座树屋,恍若化作一口巨鼎。

而姜义,既是炉火的主宰,亦是炉中受炼的灵丹。

他早已忘却寒暑与光阴,只觉神魂愈发轻盈,身躯愈加澄透,似乎随时能乘风而去,与草木明月融为一体。

意随神行,恍惚间已不受树屋方寸所拘。

心念一动,便能听得山下溪声潺潺,嗅得夜风送来的野花清芬,瞧得月华如水,正轻洒在老槐枝叶之上。

天地万物,皆似触手可及。

他心头生出一种说不清的亲近,几欲破壳而出,与这山间清风丶林间明月,混为一处,再不分彼此。

只是此念方起,忽有一股滞重,自四肢百骸深处牵扯而来。

似有一根无形的线,自脚底生出,将神魂死死系在皮囊之中。

任凭再如何飘逸,终究还是被一把拽回。

方才那份与天地同在的逍遥,当即化作一阵空影,散了。

姜义心神一凛,自那玄妙境界退了出来。

内视片刻,心头自是一片了然。

外边的天地灵机,清冽如雪水初融;

而体内流转的气息,虽得灵泉洗炼,终究夹杂了五谷浊精丶七情六欲。

二者一比,便如清溪对泥沼,高下立见。

正是这身沉重的后天浊气,化作牢笼,将那欲要超脱的一点真灵困住。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想起大儿姜明。

当年破境之后,那笃定与从容,一口便言明修行的路数。

彼时还道是少年意气,如今亲身至此,方知半字不虚。

所谓「炼精化气」,原不是虚言,而是切切实实的门道。

凡人自呱呱坠地,食五谷,历寒暑,起百念,这副血肉便已不纯。

如今所要做的,便是引来那冥冥中的先天一炁,以天地间最本源的清净,洗炼一身根本的浊污。

便如一块蒙尘的美玉,待秽浊尽去,方见其本色。

只余那一缕不染尘埃的先天纯阳,方算得了「身子清净」四字。

至那般境地,这副皮囊也不再是牢笼,而是一叶宝筏,能载神魂遨游太虚。

滞碍未除,心境却已澄明。

路在何方,该如何走,早已了然于胸。

姜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绵长而悠远,仿佛将半生的积郁都吐了出去。

他缓缓起身。

身子骨依旧带着几分沉重,那是五谷精气未炼化的根基,一时难去。

然而神魂已若洗尽尘埃的琉璃灯,内外通透,自生光华。

心念微动,不止体内真气随心而走,便是屋外那弥漫的天地元气,也似能牵引一二,应手而来,再无隔阂。

他信步而前,不动双手,只一念微微拂过,那扇紧掩的木门便轻轻启开。

月华如练,山风拂面。

姜义一步踏出,身子并不下坠,反倒被一股清气轻托,悠悠悬空。

这已非俗世武夫借力腾挪的轻功,而是实打实的御风而行。

身形飘然,随心而转,或高或低,或疾或徐。

绕果林一周,枝叶在月光下晶莹如洗,果实清晰映在心湖之中,纤毫不遗。

心念畅达,如鱼入海,无拘无束。

这一刻,他才真生出几分「修仙之人」的自觉,不再是那土里刨食的老农。

正自快意,下方鸡窝蓦地腾起三道流光。

金丶赤丶青三影振翅而舞,声如琴瑟,绕空盘旋。

那三只得了造化的灵鸡老祖,似是相贺,又似自喜。

姜义见之,忍不住抚须微笑。

本想着功成之日,当炖一锅肥鸡,聊作庆贺。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