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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广积粮,多读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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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广积粮,多读书

姜义看着兀自得意的小儿子,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他知儿子因文雅得了功德,今日心里头畅快。

可这般喜形于色,口无遮拦,终究显得心性浅了。

棋盘上的子,侥幸胜了半步,便生了执棋人的心,还敢把念头伸到老君门下去。

浑不晓得,在那等俯瞰尘世的存在眼里,他这点算计,不过是小儿得了件新衣,逢人便要扯着衣角炫耀一番,可笑得紧。

如此下去,怕是离折跟头不远了。

几句训诫滚到喉咙口,姜义终是咽了回去。

说到底,还是早年家境给耽误了。

小儿这一身性功修为,多是丹药法诀催出来的,走了捷径,便缺了那份水磨的工夫。

不曾于书卷中澄心,亦未在世事里见性。

归根结底,书读得少了。

姜亮到底不是蠢人,眼见父亲神色不对,心头那点子热乎气像是被风吹过,登时一凉。

脸上的笑意收得乾乾净净,小心翼翼地探问:

「爹,您这是……怎麽了?」

姜义心头轻叹一声,却也没明说,只将目光从缭绕的青烟上收回,像是随口问起家常:

「听说文雅如今在老君山上,倒是忙碌得紧。往后,你们怕是少有相守的日子了罢。」

立祠受香,是福缘,也是枷锁。

李文雅既受了这份超脱轮回的功德,馀生便不再全属于自己,须得为这天下苍生劳碌奔波。

有得,必有失,这笔帐,姜义心里算得清楚。

姜亮不疑有他,闻言点头道:

「正是。天下慕名求诊的都涌去那儿,此事过后,李家在宫里又受恩宠,贵人偶有不适,也指名要她看诊,比往日还要忙得多。」

姜义只「嗯」了声,语气不见喜怒:

「你们是要长久相伴的人,又岂在这朝夕之聚。」

姜亮一时没听明白,不知父亲为何平白说起这个。

姜义却话锋一转,语气平淡:

「既然你闲下来的时日多了,正好。从今夜起,每晚回祠堂,我亲自给你添一门夜课。」

话音落下,姜亮只觉神魂一震,像被井水兜头浇下。

只是到底不敢多言,只得苦着一张脸,闷闷地应了。

这些时日下来,姜义替人解惑讲学,倒也渐渐摸出些门道。

要把一个理路说明白,得先自个儿在心里拆开了,揉碎了,再慢慢捏合成个囫囵样子。

一来二去,学识竟比自个儿闷头读书,还要透亮几分。

虽不若听大儿子讲经说道那般醍醐灌顶,却也算是隔雾见山了。

于是这晚,饭桌边坐满一家子,碗筷叮当。

姜义放下碗,声调不高,却刚好压过满桌声响:「往后古今帮里,加一条规矩。」

目光徐徐扫过儿孙,「习武之外,也要学文。」

见众人目光都聚了过来,又续道:

「家里老老小小,从你们祖母,到钦儿锦儿,都得轮番去学堂里讲课。讲什麽,自个儿定。」

说到此处顿了顿,视线落在最小的孙儿身上,带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至于钧儿,年纪到底小了些,暂时先当个听客罢。」

一桌子人听了,倒无半点异议。

柳秀莲含笑点头,姜钦姜锦眼里则多了几分跃跃欲试,已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起要讲些什麽。

姜义看着,也只是微微颔首。

古今帮原是脱胎于村中学堂,如今武备渐盛,再将这教书育人的根本拾掇起来,也算是个圆满。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处,不枉那位岑夫子一片心血。

说罢,他端起碗,将最后几口饭扒拉乾净。

望着碗底莹白的饭粒,像是想起了什麽,又转向姜钦:「还有一桩事。」

他声音不高,柳秀莲正欲收碗筷的手,却在半空停了。

「你去知会帮中弟子,接下来这段日子,多开荒,多种粮,多屯粮。」

姜钦闻言,不由微怔。

姜义神色自若,继续道:「若有人嫌麻烦,或是家里屯不住,就让他们运来姜家,用药材丶灵果折价换。」

他端详着手里的空碗,像是在看一幅山川舆图,沉吟片刻,又补了一句:

「此事,私底下知会便好,莫要到处声张。」

姜钦不明白阿爷缘何忽然看重起寻常五谷。

但他自小便在大伯小姑的耳濡目染下,对这位祖父的话向来奉若圭臬,当即便点头应下。

思索片刻,又迟疑道:

「阿爷,若真要大规模屯粮,怕是得在村外另起粮仓。家中近地都是灵药灵果,若铲了起屋建仓,未免暴殄天物。」

姜义沉吟片刻,以姜家如今的声势,再加古今帮那群筋骨渐壮的小子,守几处粮仓倒也不算难事。

于是点头道:「便依你,看着办。」

一家人各自散去,或去备明日讲学,或去张罗屯粮。

院里只剩姜义一人,他背手坐着,望着天上一轮清冷的月,神色愈发沉静。

这几年,先是羌乱,后是疫病,天下着实谈不得太平。

眼下虽像是歇了口气,他心里却门儿清。

若没记差,这不过是个开胃的小菜。

接下来天灾接连,终要引出人祸。

待到那座看似坚固的广厦轰然崩塌时,怕就是天下大劫了。

趁着眼下这片短暂的平静,多留几手,总不算错。

自第二日起,姜家祠堂里多了晚课,古今帮也添了文课。

那些筋骨最结实丶精神头最足的帮众,卸了练功的短打,又从武场回到了旧日学堂,听姜家老少轮番讲些书本上的道理。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改变,古今帮最核心的一批弟子,不声不响地加快了开荒种地的脚步。

新辟出的林地间,也悄悄立起了几座不起眼的仓房。

对外只说,两界村新收了不少乡民,日后人丁兴旺,须得早作打算。

这话倒也不全是托辞。

这些年,两界村确是一日一个样。

尤其自接纳了那批难民后,村子规模已不逊外头的小镇。

人一多,烟火气也跟着浓郁起来。

村口新开了家小酒铺,每日沽酒不多,却总有三五汉子,能从日头正中喝到月上柳梢;

路边添了个烧饼摊,炉火一旺,面香夹着芝麻香,能馋得半条街的娃儿流口水;

偶尔还有货郎挑着担子来,拨浪鼓「咚咚」一摇,便引得一群小儿围上去,央着要买糖人儿。

就连于大爷家的果子,如今也不尽送去集上卖,在村头支了个散摊。

只是两界村终究不在通衢要道,来来往往皆是左近乡邻,还不足以招徕外路商客,否则这股子热闹,怕是还要再翻上几分。

村里几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偶尔会在酒酣之后,含糊不清地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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