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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恩公之後,姜家报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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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里头,分明是没有半分阻拦的意思。

她那双亮起来的眸子里,精光又盛了几分,也不知在心里盘算起了什麽。

等到天色将晚,院里升起炊烟时,姜明才从后山回来。

人瞧着没半分疲态,手上却多了一块粗陶瓦片,瓦片上,盛着一汪将凝未凝的「黄铜」,色泽亮得有些晃眼。

柳秀莲备下了一桌接风宴,鸡鸭鱼肉,摆得满满当当。

可父子两个却像是没瞧见,只各自端碗,就着桌上的菜,简单扒拉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起身,一前一后地往屋后走去。

夜色里,姜义从墙角抄起一把柴刀,走到一株长势正好的灵果树下。

比划了半天,寻了根腕口粗细丶笔直溜光的枝丫,「咔嚓」一声,便砍了下来。

他扛着新砍的树枝,姜明则小心翼翼地端着那片瓦,父子俩借着月色,径直往唐家铁匠铺去了。

……

第二天光微亮,晨雾未散,父子二人才一身露水地回来。

姜义的手上,已然多了一根棍子。

那棍子长约五尺,正是用昨日那根灵树枝丫做的棍杆,通体光润,天然的木纹在晨光下似有流光。

奇的是棍子两头,一头用两个黄澄澄的铜箍,夹着一个乳白色的铁箍,温润如玉,正是阴阳双鱼铁的阳面。

另一头,同样是两个铜箍,夹着一个漆黑如墨的铁箍,沉凝似渊,乃是阴面。

一根寻常的木棍,被这六道箍一锁,顿时便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法度。

姜义一夜未睡,脸上却无半分困意,反倒精神矍铄。

他站在院中,手上棍子轻轻一转,竟无半分风声,只带起一圈无形的涟漪,荡得空气都微微扭曲。

棍身一沉,是阴;棍梢一挑,是阳。

一招一式,看似朴拙,却引得周身气机流转不休。

那股温热与寒凉的气息随着棍势交替,与他神魂中那阴阳双华之象,分毫不差地契合在了一处。

这,才叫趁手。

山上的日子,流水似的过。

小院里多了个姓金的姑娘,日子瞧着却也没什麽不同。

姜义还是每日摆弄他的药草,或扛着那根新得的棍子操练棍法。

柳秀莲的灶台,烟火依旧不急不缓。

一家子照旧早起,去祠堂听姜明讲经。

只是这水面下的光景,到底起了些不易察察的涟漪。

金秀儿是个懂分寸的姑娘,每日晨起便帮着洒扫庭院,或跟着柳秀莲拾掇菜蔬,从不多言,手脚也勤快。

可她越是这般周全,柳秀莲瞧着,心里那点心思便越是活泛。

这日午后,姜明正坐在廊下,用一柄小刀细细地削着一截竹子,预备给两个小的做几支竹哨。

金秀儿则在一旁,帮着姜曦分拣刚采回来的草药。

阳光从檐角斜斜地照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几乎重迭在了一处。

屋里的柳秀莲瞧着,眼底的笑意便浓了几分,拿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正在描红的姜钦丶姜锦。

两个小家伙得了眼色,对视一眼,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一个抱住姜明的大腿,一个缠着金秀儿的胳膊,仰着脸,奶声奶气地问道:

「大伯,秀儿姐姐的手这样巧,以后让她帮你一起收拾课本好不好?」

「秀儿姨姨,我大伯什麽都会,你有什麽不懂的,只管问他!」

童言无忌,话却像带着钩子。

金秀儿手里的动作一顿,那张俏脸腾地就红了,像是院里熟透的柿子,连耳根都泛着粉。

她有些无措地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小丫头抱得死死的。

姜明削竹子的手稳得很,连刀锋的轨迹都没偏半分。

他只抬了抬眼皮,瞧了那窘迫的姑娘一眼,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才慢悠悠地对两个小的说:

「去,一边玩去,别扰了你们秀儿姨做事。」

话是斥责,听着却像把一块小石子丢进水里,只漾开一圈涟漪,便散了。

一旁的姜曦见了,也抿着嘴笑,她接过话头,状似无意地对金秀儿说:

「秀儿,你别理他们。不过我大哥说得也没错,这山上的门道多,你初来乍到,若有什麽不惯的,确实该同他说说。他这人瞧着闷,心却细得很。」

这番话,便比两个小的有章法多了。

金秀儿低着头,只拿一双眼睛飞快地瞟了姜明一眼,又迅速垂下,声如蚊呐地「嗯」了一声,手下分拣草药的动作,却乱了几分。

到了晚饭时,这股劲头便更明显了。

柳秀莲特意让金秀儿坐在姜明身侧。

席间,她不住地给金秀儿夹菜,嘴里念叨着:

「秀儿啊,你太瘦了,多吃些。」

说着,又用眼神示意姜曦。

姜曦心领神会,给姜明盛了一碗汤,递过去时却不直接给他,反而转手送到了金秀儿面前,笑道:

「秀儿,劳你递给大哥。」

一桌人的目光,便都若有若无地聚了过来。

金秀儿端着那碗汤,只觉得手里的粗瓷碗烫得厉害。

她站起身,微微欠着身子,将汤碗小心地放在姜明手边,低声道:

「姜大哥,请用汤。」

整个过程,她头都不敢抬,像个初次上台唱戏的角儿,手脚都有些不知往哪儿放。

姜明接了汤,也不看她,只对柳秀莲道:「娘,吃饭吧,菜要凉了。」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将满桌子的气氛冲淡了七八分。

柳秀莲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也不好再说什麽。

只有角落里的姜义,端着酒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置可否。

他始终相信,有缘自会在一起,何需旁人撮合。

这一日傍晚,日头西斜,将远山的轮廓染上了一层金边。

姜义在地头指点了古今帮那几个小子一番种药草的诀窍,这才扛着锄头,慢悠悠地往家走。

田埂上的泥土气息混着草木清香,闻着便让人心安。

还没进院门,便听见后院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闹腾。

他绕过去一瞧,便乐了。

屋后那片果林里,金秀儿正俯着身子,张着双臂,想将一群刚孵出不久的灵鸡雏儿拢进新搭的鸡窝里。

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没半点成年灵鸡的章法,在草地里四下乱窜,倒把这位向来周全得体的姑娘弄得颇有些狼狈。

她裙摆上沾了些泥点,鬓角也散下来几缕乱发,贴在微微见了细汗的额上,瞧着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烟火气。

姜义瞧见这光景,不由得莞尔。

他将锄头靠在墙根,正想上前搭把手。

就在这时,一只跑得最欢的鸡雏儿,慌不择路,竟一头越过了那道无形的界限,扑棱着扎进了后山的地界。

金秀儿赶得急了,心下一慌,想也未想,便下意识地跟着闯了进去,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林木之后。

姜义脸上的笑意,便是一滞。

他停下脚步,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这下,怕是得折腾到半夜才能出来。

可念头刚起,一道清脆的声音便从树后响起,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恭敬。

「伯父,您回来了。」

姜义循声望去,只见林木的光影晃动间,金秀儿提着裙摆,款款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那只走丢的鸡雏儿。

她步履从容,面上带着一如往昔的浅笑,发丝衣角,不见半分凌乱,似是方才只是去自家后院,随手捡了件东西回来一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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