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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子敕封,报应都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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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逸凑在他耳边,声音压得比蚊蝇还轻:

「瞧见没?宫里的内官,八成是奉了上头的旨意来探底的。这事儿啊……」

他双手摊出九根手指,在姜明眼前轻轻一晃,眼底精光四射:

「少说,也有九成了。」

姜明轻轻一点头,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总算落下了大半。

第二日,他便不再出门,只在院中慢慢收拾行装,将一应物什打点得妥妥帖帖。

果不其然,又过了三五日,一道加盖了玉玺朱印的皇榜,便贴满了长安城的街头巷尾。

先是一通洋洋洒洒的表功,赞姜亮戍边陇西,忠勇可嘉,舍身护民,德功昭彰。

字里行间文采斐然,恨不得将他夸成百年不遇的忠臣义士。

末了,才是金口玉言的敕封:

「……特敕封姜亮为长安都城隍庙『感应司都司』,享万民香火,监察善恶,以彰忠烈,钦哉。」

消息一出,满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欢腾。

陛下圣明丶朝廷有眼之类的颂声,把长安的每条街巷都绕了几遍。

姜明听着外头的喧哗,只淡淡笑了笑。

心中暗道一声,幸而兄弟是死在了这长安城。

这等重城大庙,神位冗多,总能寻个空缺安插上去。

若是在陇山县那等穷乡僻壤,放眼整个县城,也不过一位县城隍的正神位。

那可就真没处安置了。

皇榜一贴,李家的手眼与银子在长安城里,自是不必多说。

不过几日,一尊崭新的泥胎金身,便已端端正正塑成,只待择日入庙。

黄道吉日一到,满城百姓围着瞧,一套繁复而周全的仪轨,行得滴水不漏。

那尊与姜亮生前有七八分神似的像,被稳稳当当抬进了城隍庙正殿。

不似前朝那尊,当众碎得尴尬,也无半分波折。

神像安在城隍神像之右,仅在左簿丶右笔两位判官之下,左右看去,倒也和谐。

自此,长安城隍庙里,多了一位专管「现世报」因果的感应司都司。

此等神位,最是解气,也最得民心。

姜明混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

看那金身安放妥帖,看庙祝点燃第一炷香。

青烟细细升起,一缕缕缠上那尚觉生疏的眉眼,仿佛在为它添了半分生气,又添了半分寂寥。

直到那一刻,那根绷了许久的心弦,方才轻轻松落。

此事,至此再无风波。

金身之中似有微光摇曳,像是在俯瞰下方的兄长,却又不见分明。

姜明不去多想,只转身回了宅院,将一封早已备好的家书,郑重递到李云逸手里。

「劳烦叔父,替我送与爹娘。」

李云逸接了,小心揣进怀里,欲言又止。

抬眼时,只见姜明已负上一个极素净的行囊。

「贤侄这是……」

姜明笑了笑,对他拱手一礼,算是道别,转身便汇入人流。

没几步,繁华的长安街上已不见了他的影子,只馀风声在人声鼎沸间穿过。

……

两界村。

姜明这一去,便是两个多月。

整个村子都像罩了层化不开的灰,连树上的麻雀叫声都稀疏了。

姜家小院更是许久没了笑声,门前那株老槐树,叶子早落得七零八落,光秃秃的,有些萧索。

柳秀莲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眼窝深陷,常常抱膝坐在门槛上,一坐就是半日,也不知是看天,还是看风。

姜义起初还能强打精神,宽慰妻子,宽慰闺女,嘴里总念叨:「老大办事,一向有章程。」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杳无音信,那几句宽慰的话,越说越没底气,说到后来,索性闭了嘴。

每日只是扛着锄头下地,回屋便翻翻旧书,混个日子罢了。

这日,天色将晚,村口那条黄土路上,忽有一辆熟悉的李家马车,卷着尘土滚滚而来。

车还未稳住,李云逸便掀帘跃下,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手里却紧紧攥着一封信。

那张素来精明沉稳的脸上,此刻竟是压不住的激动。

院门口,正对着夕阳发愣的姜义,见他这神情,心头猛地一悸。

那份麻木多时的担忧,像被火星点着了的乾柴,又「呼」地一下窜了起来,忙不迭地迎上去:

「亲家,你这……」

李云逸连屋都忙不上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在这院门口,将那压在心头半个多月的惊天消息,一口气倒了出来:

「亲家!成了!成了!亮儿他……他封了正神!长安城隍庙的感应司都司!陛下亲口敕封的!」

姜义整个人愣在当场。

半晌,那双浑浊的眸子里才泛起几分欣慰的光,可那光亮只是一闪,便又被更深的悲戚淹没。

正神……

说得再好听,终究也是阴阳两隔,再见不得面了。

他勉强定了定神,声音有些沙哑地问:「老大呢?怎麽没见他回来?」

「唉,」李云逸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事成之后,你家大郎便不知所踪了,只托我将这封信务必送到。他说,信里都写清楚了。」

姜义接过那封信,手指有些发颤地拆开。

他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起初还只是凝神细读,可越看,那双眼便越亮,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信纸在他手中微微抖动,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紧绷的线条却一寸寸地松缓下来。

「好……好!」

他猛地一拍大腿,看完信,竟是连亲家也顾不上招呼了,转身拔腿就往外跑,直奔不远处那片尘土飞扬的练武场。

那头,古今帮的一众青壮,正在夕阳的馀晖下,赤着膊,吼声震天地卖力操练着拳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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