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你们怎麽都来抢陆北顾?(1 / 2)
第355章 你们怎麽都来抢陆北顾?
笔锋收束,墨迹未乾。
陆北顾轻轻搁下紫毫笔,后退半步。
书案旁侍立的内侍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宣纸捧起,躬身呈至御前。
官家赵祯接过词笺,目光落在纸上,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细细品读起来。
他的手指随着词句的韵律轻轻敲击着御座的扶手,唇角渐渐扬起一抹笑意。
读到「少年青骢马,蟾宫桂香赏」时,他抬眼看了看阶下卓然而立的陆北顾。
及至「醉揽山河卷帙,骑鲸客丶抒雄怅。平生志气爽。他日封侯,更看海涛奔壮!」这几句,赵祯竟忍不住轻声念了出来。
「好!好气魄!」
这一声赞叹,在琼林苑中格外清晰。
随后,赵祯用手指捻着纸递到一旁。
邓宣言明白官家的意思,连忙上前躬身接过词笺,转身面向众进士,清了清嗓子将这首《鹤冲天》高声吟诵出来。
当最后这几句豪情万丈的词句诵毕,整个琼林苑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
「好一个『醉揽山河卷帙』!壮哉!」
「骑鲸客,抒雄怅!此等气魄,非状元公不能有!」
「他日封侯,海涛奔壮!此非止一人之志,乃吾辈共同心声!」
福建士子那边,林希丶吕惠卿等人相视无言,虽心绪复杂,却也不得不承认此词无论是意境还是胸襟,都堪称上乘,应景之馀更见超脱。
连一向狷介的章惇,也难得地没有出言讥讽,只是默默饮尽了杯中酒。
官家赵祯显然极为满意,笑容满面地对邓宣言吩咐道:「将此词妥善收好,收藏起来。」
「奴婢遵旨。」邓宣言恭敬应下,小心地将词笺卷起收好。
这一举动,更是将陆北顾的荣宠推向了顶峰。
御前即席填词已是非同寻常,词作更被官家亲点收藏,这份殊荣,在本朝新科状元中亦是罕见。
赵祯又饮了一杯酒,看着眼前英才济济的场面,圣心大悦。
他虽感疲惫,但兴致颇高,甚至起身与宴席中丶后排的几名进士交谈了几句,勉励之后方才在邓宣言等内侍的簇拥下,起驾回宫。
圣驾离去,琼林宴的气氛更为放松。
美酒佳肴继续呈上,丝竹之声再起,进士们彻底放开胸怀,畅饮欢谈,互相唱和,许多人也即兴赋诗填词,将这场盛宴推向高潮。
陆北顾自然成了最忙碌的人,各方敬酒攀谈者络绎不绝。
「北顾!」
曾巩端着酒杯,带着他的弟弟们和妹夫们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真挚的笑意:「你我作为同年,日后同在朝堂,还望相互扶持。」
陆北顾转身,举杯与之相碰:「子固兄言重了,弟初入仕途,诸多事宜,还需向兄请教。」
这话不假,曾巩跟陆北顾真不是一辈人,曾巩跟王安石和王陶是一辈的他的好友也都是二十年前那拨进士,已经有了不少位至知州级别的人脉,对庙堂里的事情也知晓甚多。
随后,陆北顾又跟曾巩的弟弟曾牟丶曾布丶曾阜,以及妹夫王无咎丶王彦深,相继碰杯叙话。
几人正说着,苏轼丶苏辙兄弟也联袂而来。
苏轼虽因殿试名次不及预期而稍显落寞,但此刻酒意上涌,又恢复了往日的豪迈,他拍着陆北顾的肩膀,朗声道:「今日琼林宴,见你这般气度,方知这状元之名,实至名归!他日朝堂之上,必是另一番风云际会!」
苏辙则更为沉稳,碰杯时低声道:「今日恩荣已极,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陆兄还须谨慎。」
陆北顾心中一凛,知道苏辙此言是真正的朋友之语,他郑重颔首:「子由提醒的是,我谨记于心。」
人来人往,应酬之间陆北顾始终保持着从容谦和的态度,应对得体,既不过分矜持,也不显骄狂,令众人愈发心折。
宴席终有尽时。
夕阳西下,将琼林苑染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辉。
丝竹管弦之声渐歇,宫娥彩袖的翩跹舞姿也缓缓落幕,持续了整整一下午的盛宴,终于在一种微醺而满足的氛围中接近尾声。
这时,礼部的官员开始引导他们有序离场。
在礼官的引导下,众进士怀着兴奋之情,依依不舍地开始离开这座皇家园林。
人群开始向苑门移动,互相道别之声不绝于耳。
按照惯例,琼林宴后新科进士们便可各自归去,与家人分享喜悦,等待吏部的正式授官文书。
这个等候时间通常是半个月到一个月,不会马上就授官。
因为负责给新科进士授官的吏部流内铨,是需要根据殿试排名丶籍贯以及现有的空缺,来综合权衡某个进士应授差遣的,这里面说法很多。
不过通常来讲,绝大多数新科进士都会分配到地方做官,一甲的进士能以通判丶判官的差遣起步,而二甲及以后的进士,大多就是知县丶主簿甚至仅仅只是参军了。
至于留京任职的则非常少,全都是有特殊关照的。
而这种授官也意味着,过不了多久,他们这些同年便会散如满天星,再难相聚。
陆北顾走出琼林苑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夕阳的馀晖为他挺拔的身姿镀上了一层金边,腰间的金荔枝带熠熠生辉。
今日之后,他的名字必将随着「连中四元」的佳话传遍天下士林!
然而,陆北顾深知,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东华门外的唱名丶琼林苑中的恩荣,是过去寒窗苦读的终点,也是未来入仕的起点。
殿试前的陷害风波犹在眼前,对于陆北顾来讲,朝堂的暗流并未停息,他的敌人贾昌朝仍居高位前路漫漫,唯有掌握权柄,方能披荆斩棘,实现「他日封侯,更看海涛奔壮」的宏愿。
陆北顾转过身,目光投向暮色渐浓的开封城。
那里,有他即将开始的仕途,更有待他开拓的天地。
翌日。
喧嚣随着星辰一同隐去,禁中在晨曦中恢复了往日的肃穆。
殿内,官家赵祯卧在御榻上,带着明显的倦容。
昨日的琼林宴他虽提前走了,但多饮了几杯酒,终究让他本未痊愈的身子更添了几分疲惫。
好在今天不必上朝,就没那麽累,起的也晚些。
他正阅览着奏疏,目光扫过一份关于河北地震的急报,眉头不禁锁紧。
就在这时,邓宣言悄步上前,低声道:「陛下,三司使张方平与盐铁副使范祥已在殿外候见。」
赵祯略一沉吟,挥了挥手:「宣。」
片刻,张方平与范祥一前一后,趋步入殿。
「臣张方平丶范祥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
赵祯直起身子,语气平淡地问道:「二位卿家所为何事?」
张方平开门见山道:「陛下明鉴,今岁河北军储仅够维系至夏末,陕西沿边各籴场因现钱短缺,购粮之议屡屡受阻。且屈野河界至之争悬而未决,夏人狡黠,恐再生事端,到时又需大量军费。如今三司度支,捉襟见肘,已是寅吃卯粮,若再不寻得开源良策,臣恐丶恐不及明岁,边关即有断炊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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