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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布沃微微一怔, 他并不太确定,因为西藏这种地方遍地都是玛尼堆。这些一座座以石块和石板垒起的祭坛上, 大多刻有六字真言、神像造像或者是各种吉祥的图案。
宽阔土地上,一座座玛尼堆拔地而起,愈垒愈高。藏族人认为, 万物有灵,其使只是一块小的石头也是有灵性的,有灵性的物体必然有神佛的灵光, 说不定就是哪一处带来了代表吉祥如意的光亮。
“待天亮后,两位可以上前查看。”桑布沃道,“夜晚的山里不安全,现在还是冬季,山中食物不多,可能会有西藏狼下山觅食。”
顾行驰确实也不急于这一时,遂带着白玉京返回了厢房中。暖房内点了炉火,有淡淡的蛋白质烧焦味道,但在夜里,这种干燥温暖的感觉让人非常舒服。
顾行驰靠着白玉京烤火,直到双手双脚都变得温暖才上床,蜷进白玉京怀里,指间缠着对方雪白的发梢。
“刚刚你是有听到什么吗?”白玉京拍着他的背轻声问。
顾行驰并不意外对方会发现他的异样,闻言点了下头:“听到有人在叫我。”
白玉京神情微紧,大概是怕缚拏拉卷土重来。
顾行驰抬头亲亲他的下巴,手指揉捏着他绷紧的下颌,示意不必紧张:“不是缚拏拉,我可以分辨那道声音,是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
说到这他顿了顿,许久才想到一种形容,“那声音很温柔,像我妈妈。”
顾行驰母亲早逝,近些年来他梦到母亲的次数不多,甚至偶尔顾行驰会觉得记忆中关于母亲的声色已经变得浅淡了一些。但当提到这个词语时,母亲那些温柔的声音与眼眸忽然如潮水翻涌而上,洇湿了他的心脏。
“我妈工作上很要强,”顾行驰道,“但她面对我的时候总是很温和。我们家也没有严父慈母这一说,我爸和我妈给我的感觉都是淡淡的。”
顾行驰的母亲叫章琬,琬字本义指一种上端浑圆而无棱角的玉圭,常用于表达温柔、善良和谦逊的特质。
而章琬也人如其名,用现在话来讲,她是标准的淡人,除了工作方面,其他生活起居都不太在意。章琬长相清秀,不是那种明媚张扬的外貌,没什么攻击力,但看起来舒服,像泉水。
不过这种外貌长相,在玉石矿场里是要吃亏的。人人都觉得她是个贤惠温柔的女人,人人都想占她的便宜。所以章琬硬生生磨练出一身本事,在玉石矿场里打下自己的一份天地,没有一个男人敢小瞧了她。
“我爸嘴太笨,做不了生意人。所以顾家大部分产业都是我妈在打理。”顾行驰回忆着,“我小学是我妈最忙的时候,经常连着十天半个月都看不到她的人影。但她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有时候是一小片玉石,有时候是西南乡下一支开得正盛茶花。”
所以小时候的顾行驰对于母亲的理解就像是在拼图,这一片那一片的礼物慢慢拼凑而起。
章琬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对于顾行驰来说,其实是没有实感的。因为他总觉得,即使这一次回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但下一次,或者再下一次,总能看到母亲站在书房里翻看他最近的课业,书桌上或早或晚也一定会摆放上母亲这一次出行带回来的礼物。
直到许久后,书桌上依旧空空荡荡,书页里再也没有章琬留下的家长签字。顾行驰才渐渐明白,母亲这一次的离开,期限是永远。
“我当然知道,在山里呼唤我的不是我妈。我妈的骨灰是我亲手从火葬场里抱出来的,她是我亲眼看着下葬;她的灵牌是我日复一日地擦拭;她的黄表纸是我每年每月初三十五为她烧去。”
但那一瞬间的感觉,怎么说呢,太像了,太像曾经某个放学回家的夜晚,在一头扎进顾家大门后,听到章琬轻柔唤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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