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言谏不可,则以命谏(1 / 2)
第446章 言谏不可,则以命谏
当裴稹往坊间乐官院去召见张岱的时候,西内少阳院中,薛绦仍在一脸愤慨的控诉着张岱过往对他的冒犯与羞辱:「此徒气壮胆恶,全无尊卑之念,往者屡次触犯于我,我不欲生事,只道少徒顽劣,笑释而已。结果他非但未受感化,反而越发的变本加厉,此番新授御史之职,竟敢如此狂妄放肆!」
太子本就对张岱印象不佳,此时听到丈人的控诉,心中也是恼怒不已,当即便拍案喝道:「此幸进小人,略有几分轻薄之才,自恃内外皆有后盾,所以目中无人!丈人且息怒,待其入苑,我绝不饶之!」
薛绦当然想狠狠的惩罚张岱一通,来出一口心头的恶气,而当听到太子这一番话后,他又不免心中一动,口中徐徐说道:「此子虽小人,但也确有依仗。他擅弄声辞丶士林中略享薄誉,太子久处宫苑,声迹无闻于外,骤加惩罚,恐惹嫉才之非议。
纵然其罪确凿丶处罚应当,但他家满门词士,自有矫饰之辞传扬于外,太子则难一一自白于人前。欲加处置,还是要深加思量,不可轻率行事啊!」
「那依丈人所见,该当如何惩治此徒?将东宫群属尽集此中,宣其罪过丶与众弃之如何?来日纵然有人意欲混淆是非,自有群属为我做喉舌丶加以辩白!」
太子想了想后便又说道,他虽是太子之尊,但却于人间寂寂无名,这也让他颇感苦恼,尤其希望能够给自己树立一个恩威厚重的形象。
至于张岱在他看来则就是一个极佳的立威工具,此子时誉有之丶官爵有之,但本身又是一个卑职下僚。其祖父张说虽然权倾一时,但却早已失势。他家新出门户,也没有什麽深厚复杂的根基和人脉,不必担心处罚此徒而树敌甚多。
唯一有些让他忌惮的,就是此子颇得圣宠,内宫中武惠妃对其也多有关照。
但这一次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则他公然忤逆羞辱上官丶且还是自己的丈人,二则此徒还兼任太子侍读,但自从受职以来便一直无履于此,于公于私,太子都有足够的惩罚他的理由!
不过他自小便受到极为严格的管教,也让他的性格变得有些谨慎小心丶优柔寡断,听到薛绦这麽说,心内也不免迟疑起来,想要将东宫属官们都召来,一起为他做见证。如若圣人不喜,众人也能一起分担。
「不妥不妥,诸东宫官多功臣子弟,品流复杂,其中不免有其亲友党徒。况且当下非节非礼,仓促召集众人,短时间内未必能够聚齐。人多眼杂,若使消息走漏,也不免会再生枝节。」
薛绦在沉思一番后,缓缓摇头否定了太子的想法,转又提出另一个主意:「此徒骄狂不只一时,欲加制裁报复者也不只一人。当世与之有仇而权势强盛者,非霍公王毛仲莫属!霍公诸子多供职东宫,不若召毛仲诸子来与相斗。王氏得此机会,还要感激太子呢!」
「不错,霍公几度遣子示好,这样的小事,他必然也不会拒绝。况且,这是为他报仇泄愤,我旁观而已。若是不能尽兴,东宫僚属失礼闹斗于苑中,我还要再加惩诫呢!」
太子闻言后便冷笑道,只觉得此计一举两得,心中也大为意动,当即便抬手吩咐道:「速召率更令王守庆来见!」
太子率更令执掌东宫礼乐丶刑罚等诸事,王毛仲的儿子王守庆如今正居此职。
这段时间太子为了在圣寿日上献乐祝寿,召集伶人乐伎加以练习。
但因其所居少阳院外便是门下省以及下属的弘文馆丶史馆等建筑,太子又不想给朝士学官们留下一个醉心声色的错觉,于是便将这些乐人置于左金吾仗院北厢一隅练习,也便于在乐具库借使乐器,诸事交由王守庆监督,此时召见其人倒也方便。
王守庆在来到少阳院听完太子的交代后,当即便一脸激动的说道:「张岱这恶徒心怀奸诈丶浪荡薄行,往年我家以礼待之,此徒竟然犯下淫行,臣父子至今都恨之入骨,盼能惩诫淫贼!太子殿下既然将事付臣,臣绝不轻易饶之!」
他们这里准备好阵仗后,张岱也跟着裴稹一起来到了少阳院外。
大明宫本为贞观年间造给太上皇李渊养老,但是还没有造成李渊就驾崩了,于是便闲置下来。一直等到高宗时期,才又继续建造并投入使用。
因此大明宫是没有东宫的,而皇太子以及一众东宫属官们仍然要在太极宫的东宫居住并办公。只不过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当今圣人舍不得让太子别居东宫,于是便在含元殿一旁圈出一处别院让太子居住。
这别院本来也没有名字,而且位置也不固定,只是随着太子渐壮,而且诸王也都陆续出宫就邸,太子所居便也有了少阳院之称。
去年圣驾移居南内兴庆宫,但是兴庆宫格局略微狭窄,宫室营建也还未尽完善,因此太子仍然留居在大明宫的少阳院,还未随驾搬到兴庆宫。
这大概也是太子从被册立以来丶总算在远离皇帝的地方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丶相对独立的天地,或许太子因此以为他年龄渐壮,圣人也将会陆续放松对他的监管,父子分居两处大内便是一个放其独立的开始。
但这显然是想多了,这父爱厚重如山,只是当下因为财计所困而略有疏忽而已。等到手头宽裕一点,兴庆宫中必然会再起一座少阳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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