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人间必有深情不弃(2 / 2)
结果他却没想到半道杀出来个张岱,直将在场众人丶甚至圣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去,将他父女的一番努力都抛在了脑后。
但是那位王氏少女心中却没有多少失落之情,她来御前献艺也是被父亲所逼迫,却没想到竟意外的发现这首锺爱多时的《元夕》辞的作者,心中也是激动不已。
之前她屡屡练唱这首声辞,也在心中细细品味那作者的伤情心思,此时见到这作者竟是一位卓然玉立的翩翩美少年,心中也是大有感怀。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便壮着胆子说道:「张公子人间俊士,仰慕才情者不乏。纵然一时不遇淑女丶为薄情所负,但也只是短暂的厄难。人间别处一定还会有人羡此深情丶锺爱不弃!」
「多谢娘子所赠良言!」
张岱听到这话后又有些哭笑不得,仿佛他真成了被薄情女子所抛弃丶亟待众人呵护安慰的伤心之人。
他这里一边回应着别人的安慰,一边也在心里暗自盘算着以后文抄也得注意点,不能啥题材都抄,尤其不能再搞什麽惊险操作。
回想刚才的怀疑,他的心这会儿还被吓得噗噗乱跳,心里打定主意等到王元宝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收拾这老小子一顿!
圣人这会儿也笑语说道:「少年轻浮,常情难免。朕年少时也不免荒于嬉戏,不为亲友所重。张岱一时情伤,却给人间添一妙辞,更受听者怜爱,也算是失之东隅丶收之桑榆了。」
说完这话后,他又感叹说道:「词学之士言情述怀,别致清新又深刻隽永。元夕佳节固然人共欢庆,但也难免伤怀失意之人,张岱此作足遣此类幽怀。燕公家学当真得传,后出词人应有此子一席啊!」
张岱虽然心里少不了对圣人的腹诽,但也不得不承认当下刷圣人好感度是回报最高的事情。此时听到皇帝对自己的认可与称赞,他又连忙叩首谢恩。
「张郎此席,倒也不需要时流谁人赠予,他自己便奋争当时呢!」
这时候,突然又有人开口说道:「日前有闻张郎新作警言,惊慑京兆府诸乡贡,一时之间人莫敢言。我为相好乡贡所告,遂知此言,今且诵之,也有言需问张郎,希望张郎能够答我。」
张岱闻言后便眉头一皱,待到循声望去,发现发声的乃是宁王席中一个俊秀少年,正是宁王长子丶汝阳王李璡。
皇帝听到这话后,便也兴致盎然的笑语道:「张岱又有什麽新辞才声,竟为花奴拾得?」
汝阳王自席中站起身来,仍是一脸俊雅的笑容,望着张岱便作诵道:「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鵷雏竟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我想请问张郎,所诵『腐鼠』意指何事?」
说完这话后,他的视线又扫了一眼那之前献艺的王氏少女。这少女色艺出众丶很是迷人,而他也正值知慕少艾的年纪,同样也是方才殿中为之色授魂与的一员,对张岱的大出风头同样暗生不满。
张岱闻听此言后,脸色顿时一变,两眼盯着汝阳王,心内却在快速思索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家伙,竟遭到他如此恶意的针对?
殿中的圣人本来脸上正笑意盎然,在听到这里后,顿时也是脸色一沉,并不开口说话,只是望向张岱的眼神变得有些冷。
这句诗用的典故是《庄子》秋水篇,意思是鸱鸟得到腐烂的老鼠却怕飞过的鵷雏落下抢夺。而张岱与京兆府乡贡起了争执的原因就在于他夺了京兆府解头之位,那腐鼠究竟指的何事,可就值得说道了。
尤其是在当下这个场合里,张岱真要再说出什麽视功名如粪土的狂言出来,那就是真的在找抽了。可他如果矢口否认或者是更作狡辩,无疑就会给人以表里不一的奸诈印象。
张岱一边沉思着,一边又将视线转向宁王,发现宁王并没有要阻止儿子如此高攻击力的问话的意思。他心中不免又有些联想,莫非李峡之前所言对自己不爽的大人物就是指的宁王?
他这里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和自家与宁王家并没有什麽矛盾纠纷,哪怕他爷爷仍然担任宰相的时候,彼此也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
宁王地位超然,只要他对皇位没有图谋,那他在眼下的大唐就是无敌的存在,就连圣人都要对之礼遇有加,不敢轻易苛责。
而宁王本身又没有什麽政治野心,此时放任儿子对自己进行质问,可能是真的出于一种要打抱不平丶给相熟的京兆府士子找回一些场子的心理。
对其而言或许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但却能直接影响到张岱的政治生命,但那又如何?既然作此狂言,那就要做好被人找茬的准备。毕竟眼下的宁王父子才是真正的鵷雏,而张岱则是那个可笑的鸱鸟。
不过张岱也向来不是那种任人拿捏而不敢反抗之人,哪怕是对皇帝,他心中都暗存不轨之想,更不要说区区宁王父子,难办丶但也能办!
「既有相好乡贡告于大王,何以只言其一丶不言其二?大王既然有问,某便斗胆作答,所谓腐鼠,指的是只敢背面中伤丶不敢当面质疑的鬼祟小人心肠。」
他站起身来,直视着汝阳王沉声说道:「事必有因,言必有由,断章取义丶用奸曲解,便是迹同腐鼠的下作行径!日前京兆府乡贡言多不逊,为我所见,直入其堂,当席诵此,群徒喑声,不敢作问。
无论何人将事诉于大王,若所言未及全貌,反借大王之口事后追责,此类腐鼠,宜早远之。大王虽仙姿贵胄丶风骨天成,人间百邪难侵,然宗家自有皎皎君父丶摹之不尽,珠玉昆仲丶相亲未足,大王又何必俯就群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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