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龟虽寿》!贺寿诗,投名状!(1 / 2)
第191章 《龟虽寿》!贺寿诗,投名状!
洛京。
大雪。
陆府正厅内,贺寿之人络绎不绝,却鲜有真正能撼动朝堂的顶尖人物。
陆老太爷拄着紫檀拐杖,含笑凝视眼前二人——兵部尚书殿阁大学士唐秀金,翰林学士武思奇。
此二人,皆是他当年担任右宰相丶主考春闱会试时亲手拔擢的门生,如今早已跻身朝堂中枢,位列翰林学士丶殿阁大学士之尊。
只可惜,他任宰相,那已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
自他致仕后,陆府再未出过六部高官,声势渐衰。
人走茶凉,日渐落寂,这在朝中也是寻常事。
今日寿辰,并未大操大办,这两位位高权重的门生竟联袂登门贺寿,倒是让他心中略感宽慰。
厅堂内,炭火微红,茶香氤氲。
陆老爷子轻抚长须,笑吟吟道:「听闻唐公今岁执掌春闱,倒是巧了。
老夫那不成器的曾孙陆鸣,明岁恰逢大比之年。」
他顿了顿,拐杖轻点地面,叹道:「勉强考中举人,资质驽钝,难成大器。不过」
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若蒙唐公稍加指点,看看是否可堪雕琢,老夫便心满意足了。」
他抬手虚按,「至于能否登科,全凭天意。」
兵部尚书唐秀金闻言朗笑:「恩师言重了!」
——当年若非座师提携,何来他今日之位?
如今他既有幸执掌春闱会试,莫说指点,便是保个进士出身又有何难?
横竖三百个进士名额,安排一位陆氏子弟,不过举手之劳。
陆老爷子目光微转,落在武士奇身上,温声道:「士奇近来可好?」
武士奇闻言,肃然起身。
他虽比不得唐秀金青云直上,却也凭着苦熬十年,终得翰林学士之位。
只是这些年在翰林院,终究难有寸进。
「学生此来,是向座师辞行的。」
他深深一揖,声音沉稳,「奉陛下旨意,即日启程北上,镇守天山要塞——北庭城。」
堂内炭火「噼啪」一响。
「那北庭城」陆老爷子眉头微蹙,「乃塞北道,天山下的咽喉之地,这些年常受蛮妖侵扰?」
「正是。」
武士奇挺直腰背,「边关守军力薄,损耗严重,需一位翰林学士坐镇。学生已主动向陛下请缨,此去守边十年。」
窗外风雪呼啸,似在应和这番铿锵之言。
「守边十年?」
陆老爷子眸中微微动容,握着紫檀拐杖的手微微一紧,浑浊的眼中泛起追忆之色。
窗外的雪光映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显得格外苍老。
「塞北苦寒丶孤寂,度日如年十年,那可是不容易啊!」
他轻声叹道,声音里带着久经岁月沉淀的沧桑。
再加上,蛮妖日夜袭击,血流成河。
更是艰难!
前往北庭城守边十年,恍如隔世!
烛火在武士奇坚毅的面容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翰林院虽清贵,却如同金丝笼中鸟。
学生蹉跎十载,无望升迁殿阁大学士,至今一事无成」
他忽然仰头饮尽杯中残酒,喉结滚动间,似要将满腔郁结一饮而尽。
「与其在翰林院虚度光阴,不如去那北庭城搏个功名,不枉此生!」
他重重放下酒杯,眼中燃起久违的锐气,「纵是马革裹尸,也好过老死笔砚之间!」
「若非兵部职司在身我倒真想随武兄共赴北庭,持剑斩妖,何等快意!」
唐秀金指节微微发白,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叹气和自嘲。
三省六部看似位极人臣,实则日日困于朝廷党争倾轧。
那些冠冕堂皇的奏章背后,尽是些见不得光的算计,培植自身势力。
真正做事,反而不多。
原本这次春闱,他也打算作壁上观,不参与各方势力对主考的争夺。
却不料圣心独断,竟钦点他为主考。
这倒让他看到了转机——或许能藉此机会,为朝廷多选拔些懂兵家的士子,储备一些真正知兵善战的俊才。
雪映轩窗,三人叙话方罢。
陆老爷子执紫檀鸠杖徐起,霜须映着窗外雪色,眼角笑纹如梅枝舒展:「雪晴正好,且随老夫移步后园。
我那曾孙陆鸣邀了百位举子,正在涵雪暖阁办文会。
这些年轻人斗诗半日,想来已攒下不少珠玉文章。」
他抬手指向回廊尽头,但见数十盏琉璃宫灯悬于梅枝之间,将积雪照得晶莹剔透。
隐约可闻击节吟咏之声伴着梅香传来。
兵部尚书唐秀金与武士奇整衣相随,跟陆老爷子,朝暖阁方向行去。
三人踏着新铺的猩红氍毹,积雪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声响,宛如碾碎了一地碎花。
暖阁茜纱映雪,融融烛光透窗而出,映得满室生辉。
阁内百馀名举子衣冠济济,紫袍公子们正低声笑语。
虽陆府号称举办「大雪文会」,但是众人心知肚明为何而来,皆无心于诗词文章。
闻珠帘微动,炭火「啪」地一爆。
众人心头一凛,纷纷噤声。
陆老爷子拄杖而入,身后跟着兵部尚书唐秀金与翰林学士武士奇,在暖阁入座。
满座举子如惊雀收羽,霎时肃然,齐齐躬身行礼:「学生叩见陆老太爷!叩见唐公!」
「见过武公!」
暖阁内炭火轻响,落针可闻。
方才还谈笑风生,不可一世的举子们,此刻却屏息垂首,不敢高声。
唯有一双双眼睛,仍忍不住悄悄瞥向主座——那位须发如雪的老者身侧,赫然坐着威仪深重的兵部尚书唐秀金。
满座举子心中雪亮——纵使济济一堂,能入唐尚书法眼者,不过十之一二。
他们踏雪而来,明为陆老太爷贺寿,实则醉翁之意,尽在春闱。
若能得唐公只言片语点拨,或可窥得一丝天机;若侥幸得其青眼,更是鲤跃龙门,青云可期!
此刻暖阁内虽炭火融融,众人心头却似悬着一柄寒刃——唐尚书目光所至,便是他们春闱功名的分野。
陆老爷子目光慈和,缓缓扫过满座新科举子。
能入此陆府暖阁者,无不是大周万里挑一的俊才,抑或神通广大的权势门阀世家子弟。
这些人里,不知有多少日后会成为唐秀金的门生。
当然,陆府撮合成了这份机缘——这对陆府的子弟来说,也是一场人脉情分。
陆家也急需扶持新一代,支撑起庞大的家族。
陆老太爷笑吟吟地望向唐秀金。
却不知,唐秀金意属于谁?
如何从众人之中,挑中满意的门生?!
唐秀金神色淡然,从广袖中取出一卷金丝装裱的经卷:「今日为恩师贺寿,门生别无长物,唯有前朝大儒手书的《山河注经》残页,为贺礼相赠。」
那经卷甫一展开,顿时金光流转,满室生辉。
阁中的众举子无不屏息——大儒注经,这可是相当珍贵的遗宝,对悟道大有益处,极其稀有!
兵部尚书唐秀金献礼之后,便再无多馀的任何表示,坐在暖阁内的一副太师椅,垂眸敛息,再无言语。
满座百馀名举子面面相觑,心中惊疑不定——这位兵部尚书,今日竟真只是来给老爷子贺寿的?
难道对他们众举子,没有什麽话语训示?
唐公一句话都不说,
让他们猜?
紫袍公子李俊秀眸光一闪,指尖在袖中轻叩,飞快寻思。
不对!
唐公如今新任春闱主考官,是何等人物?
他既亲临陆府,又肯在这文会上接见他们这些举子,一言一行,岂会毫无深意?
李俊秀目光落在那卷文宝上,忽如醍醐灌顶——
[唐公给陆老爷子送礼!]
唐公这分明是在点醒他们——座师与门生,本就是一场回报。
今日,唐公这位门生给座师陆宰相送上一份《大儒注经》,这便是门生对座师的报答!
暖阁炭火噼啪作响。
紫袍公子眸中精光一闪,思绪电转——心中瞬间反应过来,猜透唐公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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