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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秀贞手臂拦在她身后,稳住她的身子。

孟长盈还闭着眼,哑声道:“若一条路太长,长得似乎究其一生都走不到尽头,如之奈何?”

就算今日能救回那女孩,就算能扶起一人,天下还有陷在泥泞里的千千万万人。

北朝还有她亲手扬起的烽火硝烟,悲辛离乱。

从外祖到父亲再到她,这条路真的好长、好长。

赵秀贞紧皱着眉,烦躁情绪几乎压不住。她用力抓了一把耳边短短的断发,恶声恶气。

“想那么多做什么,老天爷给你发工钱?”

孟长盈垂落的睫毛抖了抖:“怎么能不想呢?”

身处局中,这些念头想抛都抛不开。那些东西,不似大山沉沉压在背上,而是如缠绵薄雾萦绕。

一呼一吸,一行一止,永不退去。

直到窒息、死亡。

默了半晌,赵秀贞突然嗤笑一声:“孟长盈,你知道你有个毛病吗?”

孟长盈或许在听,或许没在听,应了句:“嗯?”

赵秀贞挑眉,凑到孟长盈面前,手指拨了下她眼尾的长睫。

“你太傲慢了。”

孟长盈睁开眼,确认似的重复一遍,“……傲慢?”

“聪明人的傲慢。”赵秀贞后仰,摇摇头,又笑了,“你把人都当棋子,把天下当棋局,把自己当执棋手,不是吗?”

寒风侵人,日头散发出稀薄热度,街道明亮又萧索。

赵秀贞的话直白如刀锋,明晃晃地刺人。

孟长盈唇珠抿得发白,竟犹豫了下,才道,“并非如此。”

“原来你也会有不肯承认,逃避问题的时候?”赵秀贞一手抱胸,一手捏着短短的参差发尾打转,“别总用俯视悲悯的眼光来看人了,你又不是菩萨。这些事可以管,但怪不到你头上。”

“你的话我明白。只是命途如此,总是要做些什么的。”

孟长盈别开眼,不与赵秀贞直直看过来的凤眼对视。

这一把嶙峋病骨,难免被明亮而极富生命力的东西灼伤。

“做些什么?包括赶走月台?”赵秀贞毫不客气地反问回去。

在她这里没有交浅言深,她想说便说了。

孟长盈闻言,冰凉手指蜷了下,贴上还有余温的掌心,微微一抖。

“阿贞,我活不久。月台还有很长的一生,她不该被绑在我身边,更不该把我看得那样重。”

“是吗?凭什么要按你说的来。”赵秀贞抬抬下巴,“若我是月台,我才不管你怎么想。我想留在你身边,不管你愿不愿意,就算耍赖我也不走。”

孟长盈闻言,似乎想笑,可僵硬的脸却笑不出来,只抿了下苍白的唇。

“可一时的愉悦会引发来日更多的痛苦。早早预见了这一点,又怎能不顾忌呢?”

“你问过月台吗,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愿意用这一时换来日呢?”赵秀贞叉着腰,语气凶巴巴,恨铁不成钢似的,“谁说你认为的愉悦就是她的愉悦,你认为的痛苦就是她的痛苦?”

“什么来日,全都是空话假话骗人的话!”

赵秀贞说到气急处,看孟长盈还怔怔看着她,直接一把拉起她的手,用力咬了下她的手指。

孟长盈吸气,却没反抗。

“你做什么?”

“你说!什么感觉?”

赵秀贞磨磨牙,还捏着她冰凉的手指,搓了搓那处红牙印。

孟长盈眼珠乌黑,吐出一个字:“疼。”

“疼就对了!这才是真话,这才是此时此刻的你和我,而不是你口中的什么来日!”

赵秀贞又用力捏了下那根冰凉柔软的手指,凌厉凤眼看起来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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