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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2章 戏语问檀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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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宝玉院。

巳时将尽,阳光撕破阴霾,阴沉沉的院落,褪去阴寒,生出一丝和暖。

昨夜残留檐头间隙的残雪,很快消失了踪迹,粗使丫鬟从院中走过,也不再冻得缩头缩脑。

彩霞躲在自己厢房歇息,彩云无精打彩的收拾宝玉房间,碧痕不时在游廊上走动,有些魂不守舍。

袭人去了一趟麝月房间,发现房间里东西都收拾整齐,地上堆着两个衣箱子。

昨日太太要撵麝月出去,她必定整夜都睡不着,连房里物件都连夜收拾,看来是铁定要走了。

袭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院子里不省心的一个没走,反而最省心的被撵出去,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太太还要把麝月嫁给秦勇这烂人,好好一个丫头可不就毁了。

偏偏好人没好报,碧痕这不正经的货色,只是嘴软哀求几句,太太倒是轻巧放过,到哪里说理去。

……

袭人正从麝月房里出来,看到宝玉无精打采的进了院子,看了麝月房门一眼,目光有点躲闪。

早上王夫人要将麝月许给秦勇,宝玉在麝月面前抹不开脸面,便说去荣庆堂找老太太求情。

其实他何曾有这种胆魄,他出门前王夫人刚去荣庆堂,难道他还会当堂去碰硬钉子。

宝玉要能做这种硬朗事儿,他便不是宝玉了,即便如今堂中有黛玉等姊妹,他也只好忍痛不去了。

他在府中四处闲逛,都远远绕着荣庆堂,姊妹们又都搬去东府,二房其他人都搬去东路院。

去凤姐院担心再被她剥皮拆骨,去梨香院担心薛姨妈说生养之道,更何况他如今真做了爹……

偌大的西府他竟无处可去,宝玉想到此情此景,心中十分悲怆,颇有些天地悠悠沧然涕下之感。

虽几次路过荣庆堂附近,也曾想鼓起勇气进去,终究还是飘然远遁,心中还颇为惨烈拼斗数回。

等四处游荡好一会儿,想着太太差不多带麝月回东路院,自己该回去见最后一面,也算不负往日情分。

……

他见袭人从麝月房里出来,神情颇有些黯淡,问道:「袭人,麝月在房里吗?」

袭人说道:「方才丰儿过来传话,带麝月去了荣庆堂,说老太太和二奶奶有话要问?」

宝玉听了有些愕然,太太不是刚去荣庆堂,怎麽凤姐姐和老太太就找麝月问话。

宝玉心中有些不满,又觉得有些不对,自己还没找老太太求情,她们怎能先找麝月说话……

袭人本来想问宝玉,是否去荣庆堂求过老太太,见他问麝月的去处,便知他根本没去荣庆堂。

她心中有些叹息,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正各自心思,突然听到院门口脚步纷乱,进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便是麝月,后面跟着王熙凤的丫鬟丰儿,还有两个婆子和两个粗使丫头。

……

宝玉和袭人见这麽多人进来,都有些诧异不解,屋里的彩云丶碧痕听到动静,也都出来看究竟。

丰儿说道:「麝月姐姐,行李物件怎麽归属,你告诉这些婆子丫鬟,让她们帮你先搬到二奶奶院里。

等绣橘姐姐在安排好住处,就让她们帮你搬抬过去。」

麝月说道:「昨晚我因睡不着,连夜都已整理好,就两个箱子一个包裹,拿了就可以走。」

丰儿对同来的丫鬟婆子挥手,那四人一拥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就拿了箱子包袱出门,唯独丰儿等在一边。

这些举动看得袭人等迷惑不解,各人心中泛起不同心思。

宝玉问道:「麝月,听说你去了荣庆堂,老太太可有什麽话说,我原想等堂上人少些帮你说情的。」

麝月脸色露出喜色,说道:「这会子不用麻烦二爷了,方才荣庆堂上二奶奶已问过话。

老太太否了秦家的亲事,二奶奶丶二姑娘给了恩典,因我出了二爷屋子,让我去东府做二姑娘的执事丫鬟。」

宝玉听了这话,一下呆若木鸡,张大嘴巴都合不拢。

袭人也大吃一惊,问道:「这话可是真的,怎麽一下变成这样了。」

麝月说道:「总之天无绝人之路,要真逼我嫁给秦勇,那就只有一死了,好在有主子恩典,如今都过去了。」

袭人这才相信,她没想到麝月有这等福气,虽然西府是国公府,东府是伯爵府。

但府上哪怕是傻子,都知东府比西府金贵百倍,对西府的奴才来说,东府门槛也是高不可攀。

自从东府立府以来,除琮三爷和姑娘们的贴身丫鬟,其他奴仆都是江南所买。

西府除了鸳鸯丶平儿等大丫鬟,寻常丫鬟连东府的门都进不去,即便宝二爷都迈不过东府门槛。

袭人因在西府有些位份,或是得人邀约,或替宝玉传话,来过两次东府。

见识过东府处处清雅宏丽,透着一股勃勃生气,远不像西府这般死气沉沉。

袭人没想到麝月竟能因祸得福,即便她这辈子已跟定宝玉,心中都因此生出向往羡慕。

……

而一旁的碧痕听了麝月遭遇,心里嫉妒的发狂,不由泛起满腹酸水。

虽她一心想做宝玉的姨娘,但如能去东府做执事丫鬟,她宁可拿去换掉。

东府的琮三爷生的模样儿,可是看一眼就要腿软的……

碧痕心中气愤,麝月和自己都是太太要撵走的人,自己比麝月哪里就差了。

凭什麽她就走这麽大的运势,凭什麽那个人不是自己?

碧痕突然想到,但凡院子里被撵出去的人,好像都得了天大便宜。

前后有那个小红,如今是眼前的麝月,而且她的好下场,似乎都和那琮三爷相关,也是活见了鬼了。

碧痕突然有些后悔,昨日为何向太太哀求,如果也像麝月这麽硬朗,今日福运是否就落到自己头上……

袭人只是初时的惊讶,心中生出异样的羡慕,但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说道:「万幸你得了这等好结果,不用糊里糊涂嫁人,我们好了一场,你能这样我也就安心了。

只是以后大家再不能在一处,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麝月见袭人眼睛有些发红,说道:「袭人姐姐不必如此,不过东府和西府罢了,日常说见就见着了。」

……

两人正有些惜别之情,突然听一旁宝玉如同发狂,大喝一声:「怎麽可以这样,麝月你万万不能去东府。

那是个禄蠹污秽之地,已经坑害了家中这些姊妹,如今竟连你也骗了过去。

我是万万不许的,我现在就去求老太太,让你依旧留在我院子里。」

麝月要被王夫人撵出去嫁人,宝玉心里是悲痛万分的,但他实在没有什麽办法,也鼓不起勇气反驳。

不过是女儿凄凉的又一桩典故,这个世道本就是如此的,他再悲伤也是无用。

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看来难如移山之事,麝月只去了一趟荣庆堂,竟然就迎刃而解。

这让他情何以堪,麝月不会遭罪也就罢了,府上这麽多地方,为什麽偏偏让她去东府。

那个贾琮整日在东府鼓捣仕途经济,腥臭无比,令人作呕,偏又聚了所有清秀女儿,跟着他沉沦堕落。

宝玉心中是极其痛心的,现在连自己丫头都被往东府拐,他实在忍无可忍。

……

袭人一听宝玉话语,心中便暗叫不好,二爷这是又要犯傻。

麝月一双柳眉微微竖起,原本欣然安和的心绪,也变得糟糕无比,胸中泛起一丝怒气。

一旁碧痕听了宝玉之言,心中的嫉恨都淡去,抑制不住满腔雀跃,暗赞二爷果然有些魄力。

这事情就该怎麽办,大家都是二爷的丫鬟,就得绑在一处才是,凭什麽单单她麝月出门风光。

宝玉拉着麝月说道:「麝月,我知道因太太撵你出去,又让你去嫁人,你是没办法才去东府的。

你可千万不要受人哄骗,东府这等酸腐无趣之地,岂是你这等清秀女儿能呆的地界。

我这回真的去找老太太,让你安稳呆在我院里,即便太太要撵你出去,我也决计不许,我这就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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