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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鳞思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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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麽说着,本尼明显没能说服自己,手已经下意识地放在了剑柄周围,「也许是只特别大的。」

他在后半句上加重了语气。

库普刚要说两人听到的不同,但扑翼声又出现在了风中,更近丶更有力。

如本尼描述的那样,像只大得不可思议的蝙蝠,展开与夜空融为一体的漆黑翼膜,在山崖间盘旋翻腾,忽然袭来的狂风是它贴着岩壁掠过。

想像中的事物迅速清晰起来,由声音到语言,丰富了它的形体。

意识到思维过于活跃时,库普发觉自己的联想已经主动描出了双翼轮廓。

一阵难以解释的紊乱气流袭来,自他们身边穿过,扬起大片沙尘后,落进前方树冠中。

没有枯叶落下,没有鸟类惊飞,随之而来的是游走刮擦声。

笔尖划过纸面,蛇类在沙地爬行,轻微,但能留下存在的证明。

刮擦声滑下树干,在粗糙的石头表面摩擦。想像力为它塑造出长而柔韧的身躯,贴上细密的鳞片。

越清晰,则越沉重。从某刻起它开始变得有质感,贴地而行的腹部压弯荆条,排开杂乱的灌丛。

「有东西。」本尼低声提醒,拔剑在手。

库普觉得自己该看到它了,这样的东西应该远远显出令人生畏的轮廓。

但没有,危机感徒劳示警,眼球却捕捉不到完整物像,唯有一人宽丶断断续续的「小径」从树林中延出。

含混破碎的词汇不住涌出,粘土般在脑海里揉作一团,试图拼凑出某种模糊丶修长的事物,在视野中或想像中人立而起。

没有明确的边界,不比周围更明亮或晦暗一份。

可就是那里,他知道的。

无法描述知道的方式,不是听觉,不是视力,不具有空间感和方向性,介于直觉和记忆之间。

闭上眼时,感觉仍旧存在。那东西没有进入视野,却完美贴合了认知中的空位。

就像一个极其贴切的词汇,你知道该被用在哪丶可以描述近似含义,但它尚未被创造出来,或早已遗失在不可追溯的历史中。

【它来了】

库普将页锤横在身前,在接触前瞬间猛地侧身。

连绵的片状硬物擦过金属握柄,身体失重飞起。即使提前屈肘缓冲,剧烈的震颤也让他感觉双臂短暂地失去了感觉。

他落在灌木丛里,滚地卸力,看向同伴寻求帮助。然而本尼也正俯身躲避着似乎来自空中的袭击,伊冯提着锤子茫然张望,见他倒下急忙往这边靠拢。

神父捏着圣徽高声祈祷,颤抖着闭上双眼,已然将一切交给了主。

「在哪?」

「在……」库普想要指向直觉的方位,手却在半空中虚画了半圈,他发现自己无法确切地描述位置,更无法将其与视觉对应起来。

不等细想,鳞片簌簌交响声回转接近。

它从一无所觉的伊冯身边经过,但扇起的风甚至没带动衣摆,后者用更为茫然的眼神看着库普奋力侧滚,尝试挥舞铁匠铺里带来的锻锤,同样从袭击者的路径上无碍穿过。

他们好像被从认知层面分隔开来,身处同一空间,被同一个存在从不同角度袭击。可以互相沟通,然而包括语言在内的任何表达方式,都无法使他人理解自己所面对的局面。

那东西在意识中愈发清晰,缓缓舒展开不见首尾的身体,鳞片如岩层受压开裂般次第抬起,层层迭迭永无尽头。

光滑如镜的鳞面反射着周围一切,火焰丶树木丶人影,鳞与鳞间各有不同。

他起初以为那是单纯的反光,直到在某片鳞中看见了自己,从不可能的身后角度;再下一片中又转到了俯视,仿佛正从树梢向下窥探。

割裂感在加重,它在认知中越清晰,越难以被描述。时间每推移一秒,脑海里对它的形容就多出一批,语言竭力细化着轮廓,却离真实更加遥远。

它并不虚幻,而是过于直接,无法被间接方式表达。

极端惊恐痛苦的呼救传来,神父凭空浮起,以一个极为不适丶几乎要折断骨头的姿势扭曲着,像被逐渐绞紧的绳索缠住,细密锋利的割线划破衣物,在皮肤表面留下螺旋网格样的血痕。

本尼相当狼狈地躲过攻击,挥剑试图帮忙解围,但剑刃前方毫无阻力,那个快要杀死神父的东西对他而言并不存在。

他强行侧向偏转劈砍轨迹,贴着神父痛苦的面孔划过,撞在岩壁上,反震力道掰开紧握的十指,险些使武器脱手。

不等调整状态,他猛地弯腰闪避,被带走了一缕头发。

队伍的袭击者既在此处,又在彼处;既腾飞于空中,又游走于地面;有翼又有鳞,不见首尾。

骑士突然明白了什麽,发出说不清是兴奋还是绝望的吼声。

「龙!」

「什麽?」

库普不明白他怎麽联想到的,可本尼没有解释的时间和意愿,一反常态地放弃了被动防守的姿态,主动抬起剑尖,看样子是要与那东西搏命。

也许他是把明显异于常理的生物当成了传说中的恶兽丶暴雨的元凶,希望以生命代价换取家族领地的安宁。

然而库普不那麽觉得,把他们逼入绝境的东西固然可怕,但远不及曾见过最棘手的敌人,更像某种先遣使者丶灾祸的边缘衍生物,而非正主。

「先别……」横扫而来的风压堵住了没能出口的劝说,身体凭条件反射沉肩侧伏避开正面,大片锐痛在被波及处绽开,伴随温热液体淌出。

他踉跄几步,勉力稳住身形,意识到自己过于低估了危险。

那些常理之外的事物不是靠蛮力能战胜的野兽,而是颠覆了规律的异常形态,探索新规律是要付出代价的。

现在他可能要成为代价了。

但克拉夫特可没教过坐以待毙。生死边缘,被战斗麻痹的思维滞涩运转起来,回顾着还有什麽挣扎馀地。

后腰磕到一块硬物,是包裹里的铅盒,装着宝贵的样本。

一个有点无聊的问题突然冒出:

【它为什麽要做成箭头状?】

二合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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