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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大漠其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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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大漠其凉

三月春,黄沙如浪,千里灼风席卷沙土,宛若氮氩金雾沿着金海悠悠散去。

沙未歇,日正烈,两骑三人自东而至,扬起的马蹄踏散了漠上的烟尘,却踏不散古道尽头的苍茫。

三人皆裹着防沙披风,戴着兜帽,马蹄奔行间,隐隐可见为首男子兜帽下一缕白发。

赵无眠抬手挡在脸前,微微抬眼,望着当空烈日,眉头缩起。

「这才三月,西域就热成这样—孟婆就是在这环境久居的?」

「你没必要总提那个胡女。」

洛朝烟坐在赵无眠身前,身子骨柔弱,哪怕安坐马背不动如山,依旧出了些许细汗。

她用手帕擦了擦汁液,弯腰自马鞍袋里取出水壶,递给赵无眠。

赵无眠并未客气,咕噜往嘴里灌,稍显温热的甘水入喉,依旧顿感清凉润口,喝了几口,将水壶递给身前的女帝,他才眺望向黄沙尽头。

遥遥可见一小镇踪迹,赵无眠事前打听过,此镇名为黄沙驿,取『黄沙中的驿站』为名,简单直率,既不风雅,也无典故。

江湖人取的名字·是江湖人的镇子。

一过此镇,便是正儿八经入了西域,朝廷再也插手不得。

无论在中原,草原,南诏,亦或在什麽别的地方犯下天大命案,只要来此,

自可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赵无眠作为当前侦缉司实质上的头头,可知不少悬赏万金的通天大犯皆藏身西域,单这寻常沙镇,定是藏龙卧虎。

不过对于现今的赵无眠而言,江湖既不曾有卧龙,也不会有猛虎只有他自己。

他收回视线,轻夹马腹,继续朝镇子奔去。

季紫淮也捏着水壶,湿润粉嫩的朱唇贴在壶口,悠悠啜饮,并未言语,委实热得不想说话。

她跟在赵无眠身后策马,于身后沙地留下两行断续蹄印。

黄沙驿规模不小,保守住了万馀人。

来黄沙驿试图重新开始的江湖失路人很多,多到区区一座小镇,却开了十馀家客栈,与数不清的牙行。

可死在黄沙驿的江湖人更多,这里的压实黄土地,早已成了黑土,似是脏污,实则皆是血染。

「官人~西域胡女,漠北戎女,东南倭女,中原伶女,各有风味~不来试试吗」

「上好宝刀,中原刀客血玲珑的家传宝刀,绝非仿制,血玲珑人头在此!」

尚未入镇,沿街叫卖声便已传入耳旁。

赵无眠眉梢轻桃,血玲珑便是近些年中原有名的亡命徒,刀上沾过几十条人命,所谓劫富济自己,却又不给那些无辜人留个活口,这才落得通缉。

如今跑来西域,反倒被黑吃黑,只能说求仁得仁,活该,但这西域嘛—-恶人谷名不虚传。

满街嘈杂声争,三人牵马走进镇子,热闹驿镇微不可查安静一瞬,茶摊酒桌,青楼客栈,街头巷口,皆有无数视线投向他们。

自光或凶悍或阴冷,却皆令人心底发寒。

洛朝烟柳眉紧,一股孤身踏入狼群的心悸感凭空升起,哪怕是她也知道..—他们被人盯上了。

西域不是好地方,没点本事还想来重新开始,纯是送死。

这里没有律法,只有经历多年蛮横生长,让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江湖规矩。

赵无眠刚一入镇,便有人昂首而来,镇内亡命徒眼瞧他率先行动,当即又纷纷收回视线,恢复平日嘈杂叫卖。

那人来至近前,抬手甩出一枚令牌,其上有火焰纹路。

赵无眠认得,此乃圣教印记他稍显哑然,没料想自己刚来西域便碰上圣教的人,但这并不奇怪。

圣教作为西域龙头,江湖军阵皆由他执掌,黄沙驿自然也在他的执掌范围内。

他与两女对视一眼,便听那人笑道:「瞧这模样,三位可是第一次来西域?」

「不假。」赵无眠有心与西域圣教接触一二,也是微微一笑。

那人又看了眼赵无眠腰间长剑,「你是江湖人。」

「普通人便是想来西域,也只会死在半路。」

「不差,半点不差。」那人的笑容愈发灿烂,「你既是江湖人,就该知道,

西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更何况——.」

他微微一顿,打量洛朝烟与季紫淮一眼,「你还带着两位夫人。」

「你想说什麽?要银子,还是要命?」赵无眠没了耐心,当即问道。

「不要银子,也不要命——」

那人又打量了眼赵无眠身后白马,能骑这等宝马,武功,身份,钱财,定要占至少两样。

于是他轻声道:「西域圣教的名头,你听说过—-我们可给你一个信奉火神的机会,若有兴趣,我即刻便带你去分舵,经火神考验。」

圣教圣教,说是江湖宗门,本质还是邪教,自有信奉神祗——-而火神于圣教,自然便如烛龙于九黎,天神于萨满。

赵无眠了然还当此人来者不善,不曾想,却是来传教。

也是,邪教可不就这麽一回事吗-扩展教徒,吸食血液,反哺自身,赵无眠对圣教之举,早有耳闻。

洛朝烟倒是眼前微亮,轻轻拉了拉赵无眠的衣角。

以赵无眠的武功,隐姓埋名混进圣教,自是轻松写意。

若能有层圣教身份,于他们接下来的西域之行,定有大用。

行走江湖不拘小节,只要能方便行事,又不违背原则,那寻一便利身份,自是上上之选。

二来圣教内还有孟婆这高层相护,说不得,还能当一孟婆的座下弟子,

擦琴男仆什麽的,与那小胡女多一情趣洛朝烟都能想像出赵无眠以圣教教众与孟婆相见时,那小胡女的错表情。

比起前者,赵无眠说不得对后者更感兴趣反正没什麽坏处,不如先虚与委蛇一番。

洛朝烟的想法并无道理,甚至可以说很适合此次西域之行,赵无眠对媳妇的想法心知肚明,却并未即刻应允,而是反问:

「若我对圣教毫无兴趣呢?」

那人闻言,并未恼火,只是轻叹一口气,

「阁下这等心高气傲的江湖人,我见多了能来西域,哪个不是在外界威震一方的江湖枭雄,但错过这次机会——」

那人努了努嘴角,示意周围,道:

「没了圣教庇护,大部分的江湖人,也不过落得那血玲珑的下场·阁下是有家室的人,心有傲气正常,可总该为自己的两位夫人考虑——」

「那青楼里的风尘女子,难道皆是心甘情愿,俯身迎客吗?」

话音落下,四周各色人等————-酒客,妓女,乞弓,皆不着痕迹朝此看来,眼神微冷,手藏袖中,不知握上何等暗器兵刃。

圣教不是什麽名门正派,如今既然看上了赵无眠那两匹马若不能吸纳入教,自然就该动用西域的江湖规矩。

想要什麽,靠本事抢。

赵无眠微微抬眼,兜帽下一缕白发在眼前微拂·.他眯眼望着此人。

但那人也不愿平白无故承担风险,继续传教,又问:「阁下来西域,是为了什麽?」

「杀人,寻仇。」

「哦?杀什麽人?寻什麽仇?圣教乃西域龙头,想杀谁,教众皆可替你寻。

赵无眠眉梢轻桃,「当真?」

「火神在上,绝无虚言,既然入教,那便自家兄弟。」那人爽朗一笑,拍拍胸脯。

「替同门兄弟杀人,有何不对?便是功利些讲,如此也有益于你真正归心于教,岂不是两全其美?不妨直说。」

「圣教教主,申屠不罪。」赵无眠轻声道。

话音落下,镇子忽的死寂,鸦雀无声。

讽讽酒幡猎猎作响。

季紫淮柳眉轻,没想到这麽多人都在关注他们显然是想从圣教手上分一杯羹。

那人神情微证,愣了不足一瞬,当即脸色一沉,目露凶光,忽的大喝,「动手!」

嗓音震耳欲聋,在内息作用下,甚至将街旁用以挂酒蟠的木杆震断,可见也是一位内家宗师。

可两字传入很远,却无人应答,那人茫然回首,却瞧藏在暗处,乔装打扮的西域教众竟不知为何,皆呆站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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